谭粟不想坐戴瑾卉的车,她自己开车跟在戴瑾卉后面,来到郊外的洋房。
这里曾经是华池的家。
保姆开门看见谭粟,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让开身,忙着收拾厨房卫生去了。谭粟也不像个称职的客人,她直接上楼,一扇接着一扇打开门。
戴瑾卉跟在她后面,忽然发觉,谭粟比她想象的要了解华池。她能准确的从一堆衣物中分辨出哪些是华池的,包括梳妆台首饰柜里的珠宝,既不会拿错,也不会漏拿。
谭粟确认完箱子里的东西,无视戴瑾卉的阻拦,径直向屋外走。
戴瑾卉本来就是为了找到华池,才允许谭粟动那些东西的,现在自然要跟上。
出乎意料,谭粟并没有直接上车,而是抱着箱子走到院内的桂花树下。这两棵树相对而生,一颗树干略粗些,另一颗则比较细,粗的那棵树上挂满了枯萎的花朵,而另一颗则连开花的迹象都没有。
谭粟选定了较粗的那棵树。她围着花坛转了一圈,找到园丁丢在角落里的铁铲,用这把铁铲,在粗壮的桂树底下挖了一个半人高的深坑。
“你在做什幺?”
“这是我的院子,你要做什幺总应该告诉我。”
谭粟对戴瑾卉的质问置若罔闻。挖到满头大汗时,她终于扔下铁锹,一脚将坑边装着华池衣物的箱子踢到深坑里。
她的动作太快,戴瑾卉来不及阻拦。
“你在做什幺!”戴瑾卉推开谭粟。
谭粟被她推了一个踉跄,并没有回击,而是弯腰捡起铲子,把堆在周围的土重新填回坑中。
戴瑾卉不知道她在做什幺,更不知道如何阻拦,她试图挡在谭粟身前,但是谭粟会绕过她继续向坑里填土。
填回的土并没有让地面重新恢复平整,而是鼓起一个小土包。
谭粟指着这个光秃秃的小土包,冷血又残酷的说:“你就把这当作是小池的衣冠冢吧。”
戴瑾卉愣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谭粟话中的深意。
不可能的!
她要找谭粟问个明白。
戴瑾卉回头寻人,发现谭粟早已离开,而天也黑了。
时间是一个很唬人的概念,我们把太阳升起落下再升起的循环称作一天,我们把时针绕转两周称为一天,但这些意义都是人强加赋予给它的,而于时间本身,它究竟意味着什幺,无人知晓。
刚开春不久,戴瑾卉收到消息,飞往冰岛。
她雇佣的私家侦探收到消息,说有人在冰岛首都雷克雅未克看见过和华池长相相似的人。
而类似的消息,在过去的半年里,戴瑾卉收到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但她仍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登上飞机。
在戴瑾卉飞走的第二天,谭粟来到郊外的洋房,保姆对她更是见怪不怪。过去这半年谭粟经常过来,她不与戴瑾卉交谈,而是坐在埋着华池衣物的那棵树下,有时自言自语,有时只是发呆。
开始时,戴瑾卉怕错过与华池有关的信息,放她进来,自己躲在暗处偷听。时间长了,戴瑾卉渐渐相信谭粟也不知道华池在哪里,只是来这里怀念罢了。
保姆礼貌询问谭粟是否需要饮品,得到否定的回答后便转身离开了。
谭粟照例走到那颗大树下,手掌按在树干上。可能因为是最后的念想,戴瑾卉对院内的两棵树照顾得极好,树上一个虫洞都看不见。
现在不是桂花开放的时节,连花骨朵都找不到一个。谭粟放眼望过去,不远处,相对而立的小树上也冒出翠绿的嫩芽,是春天来了。
突然间,谭粟低头轻笑,她的声音有些哑,“你这招也是够绝啊!她满世界找你,却不知道你就在这里,从来没离开过。”
眼泪上涌,谭粟便仰起头,不让泪水流下。她估摸着方位往前走,走到小树边。
细嫩的枝桠正随着清风微微颤动。谭粟捏着一簇新芽,红着眼眶,轻声说:“要好好长大。”
【完】
感谢坚持看下来的朋友们。
这本是我写的最艰难的,既是因为这不是我擅长的风格,也是因为现实生活中事情比较多,不过幸好最后坚持下来了。
分享小故事虽然耗费心力,但也是我喜欢的消遣方式。
不管怎样说,其实这个故事我构思了很久,也在很久之前就想写了,现在也算圆满。
感谢大家的观看,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