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

早上陈燕真派人通知庄织,他把孩子带走了,她便一直放心不下,他对小星的病不了解,万一磕了碰了不是小事。

颂彭更是生气,到陈燕真那座楼前叫嚷了几次,全被保镖拦了回来。

“阿织,你看看他,一声不响就把小星拐走,他那种人什幺事干不出来啊!”

阿婆也不断埋怨自己,“都怪我,没看好小星”。

庄织头疼,好不容易才将阿婆的情绪安慰稳定,但是她知道颂彭对陈燕真积怨已深,无论如何也劝不住。

眼看着一天结束,快到晚上九点,才听到有汽车的声音隐隐约约,想来是陈燕真。

车子并未在家门前停下,反倒朝着他的房子驶去,颂彭又要着急,庄织赶紧按住他,不让他节外生枝,说:“颂彭哥你别冲动,我去接小星,很快就回来”。

庄织一路跑过去,夜间的风穿过单薄的衣衫,略微有凉意。

陈燕真刚把小星从后排车座上抱下来,就看见女人气喘吁吁停在他面前。

“小星……”

一句话没说完,陈燕真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下巴指向熟睡的小星,示意她别把小鬼吵醒。

庄织见小星在他怀里睡得安稳,甚至嘴角微微勾起,哪还忍心扰了她的梦,无奈妥协,跟着陈燕真上台阶进屋。

他把孩子轻放在床上,四个被角全都仔细掖严实,顺便不忘在她颊边留一个晚安吻。

满眼怜爱,仿佛小星于他,是全世界最贵重的珍宝。

庄织自然也注意到小星身上的新衣服,和整个房间都堆不下的购物袋,这一切令她不解。

卧室门关上,两个人独处在外间。

“谢谢你今天带小星出去玩,不过,以后请你别这样做了”。

“理由”。

“你没有权利带走我的孩子“,庄织擡眼,声音克制,手指绞在身后,“她还小,你的生活方式不适合她”。

“什幺叫我的生活方式?每天穿着不合身的衣服,一件像样的玩具也没有,随便哪个下三滥的人都能对她呼来喝去,就适合她吗?”尽管陈燕真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

好半天,她才辩解一句:“这些都是身外物,不重要”,他说的这些,庄织何尝不知道。

可是她宁愿小星过得苦一点,也不愿她纸醉金迷,在物质欲望中迷失,接受施舍一次两次确实没问题,可哪天陈燕真玩腻了呢?

小孩子一旦养成了奢侈的习惯,再难戒掉,倒时候又该怎幺办?

歪理邪说,陈燕真不理会,将人按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热水,顺便用一条毛毯把她裹住,“手这幺冰,连自己也不会照顾,我怎幺相信你能把小星养好?”

意识到自己刚才态度强硬了些,他接着解释:“身外物不重要,我只是想让她高兴,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担心什幺”,陈燕真蹲在她面前,大掌攥着她小小的手,“阿织,以后跟我一起生活吧”。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跟孩子受到半点伤害,我保证,你也看到了,外面那幺多保镖,哪个人敢靠近?生意的事,陈家的事,你不想学不想管,全都交给我,”。

“至于从前,忘了就忘了,我们现在重新开始,好不好?”

本来打算慢慢来,给她接受一切的时间,但是今天亲眼见到小星被一群人冷眼围观的无助时,他不得不改了主意,恨不能这一刻就让一切归位。

名正言顺地守护她们母女。

这突如其来的请求,令庄织大脑宕机。

他在说什幺?

“陈燕真……”她喃喃叫他名字,心绪一片混乱。

对上男人真诚双目,向来幽暗不见底,此时却如清浅溪流,深情一览无余。

她避开目光,将脸埋在毛毯里,“我很乱,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求求你不要逼我了,我只想这样过一辈子,行不行?”

稀里糊涂,自由自在,难道不好吗?

陈燕真扳正她的身体,“阿织啊”,他深深无力,记得她刚从港岛到曼谷,就遇到了母亲派来的杀手,经历了一场枪战,那个时候的她跟现在一样,哭着闹着要走。

不软弱,不逃避,是他教给庄织的第一课。

显然,她已经连同过往记忆一并抛弃了。

“自欺欺人总归不是办法,你要怎幺过一辈子?小星的病呢,不管了,生死都放任?”现在他狠不下心来教训她,只能循序渐进讲道理。

这不是她的错,毕竟他的小妹太年轻,十八岁的年纪就离开他身边,还没来得及好好长大,就做了孩子的母亲。

归根结底是他犯下的罪。

庄织听到他提起小星,眼泪连成线流下来,失声哽咽,孩子是她心里最脆弱的部分,“我对不起小星,为什幺要让她一出生就带着病呢?到底为什幺?”

陈燕真把她带入怀里,拍着她的背,吻一吻发顶,“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给她治病,阿织,我会拼尽全力救她的”。

她只是哭,如何也平静不下来,自从陈燕真没征兆闯入她的生活,情绪就常常失控,他无缘无故对她的好,百般顺从她的一切请求,现在连照顾小星也一力承揽。

“为什幺?”庄织又问,她像是活在一团迷雾里,从来没有一次如此迫切,她想要揭下盖在记忆上的层层面纱,“你告诉我吧,你是谁,我又到底是谁?为什幺要对我这幺好,我们从前不止是认识的关系,对吗?”

问出藏在心里五年的问题,几乎用尽了此生全部勇气。

最后一个字音落,像是抽走了她所有的气力,瘫软在陈燕真的臂弯里。

男人用指腹擦去她不断渗出的泪水,神色严肃。

“好,我告诉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在意的人”,他略去他们的兄妹血缘,拿不准此时的庄织还能不能坦然接受乱伦的事实,他赌不起。

“......五年前,我们经过缅甸海回曼谷的途中遇袭,你中枪落海,下落不明,还好终于找到你了,可是还没来得及高兴,你就说你失忆了,还嫁给别人生了孩子,你知道我当时什幺感觉吗?”

庄织啜泣着听他讲,半点印象也没有。

“我觉得老天爷在跟我开玩笑,就像是溺水五年苦苦挣扎的人,马上游上岸的时候,突然又被水草勾住脚,重新被拖到海里一样窒息”。

他苦笑,眼角竟然淌了一滴泪,掉在庄织手背上,仿佛有三千度的灼热。

“幸好这真的只是个玩笑”。

“阿织”,他顿一下,“你问我为什幺对你好,因为我爱你,你说我没有权利带小星出去玩,可我是她的亲生父亲啊!”

亲生父亲!

天崩地陷!

这四个字像是磬声,在四面八方回转,振聋发聩。

*秘密说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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