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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只剩下梁宇和陈楚两个人。梁宇回了自己房间,大门一关,根本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幺。

陈楚收拾好厨房,又拿起衣服进浴室。

她没有去问梁宇要不要先洗。如果是其他人在家,她会问的。可只剩下梁宇的时候,她开不了这个口。

她甚至走过梁宇房门前,拐进厨房那条通道脚步都会不自觉加快。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害怕,还是在害羞。

刚冲完澡,陈楚拉开浴室门,迎面碰见在厨房里洗手的梁宇。

他一个人就挡住了整条过道。

梁宇微微侧脸,拿眼尾扫视陈楚。大夏天她还要洗热水澡,熨得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又粉又润,连脚指头都透着香嫩,像玉雕般可爱。

脚侧的伤口还有些红,她根本没有护理过。

陈楚察觉到他的目光。

男人本性的色气,与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挑衅,说不清道不明,像在拿牙齿轻轻咬她的颈侧,有些暧昧的刺痒。

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像极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汽油味,混合着荷尔蒙,随时要在这个狭窄空间里引爆。

“麻烦让一让。”

陈楚先开口。

梁宇挺直腰,影子彻底罩住陈楚。她比梁宇矮了至少一个脑袋,哪怕辈分是姨妈,气势先输了一截。

梁宇一动不动。

“这是你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谁是长辈?”梁宇挑眉,“我可没承认过你,你对我来说就是个陌生女人。”

他说的是实话。

陈楚别过眼,不和梁宇对视,“让开,我要回房间。”

“你打算在这屋子里绣一辈子珠花?”

陈楚脸色彻底冷了,“关你什幺事?”

“我养家啊,你在这里住,难道不关我事吗?”

陈楚一时语塞。

她知道梁宇没继续上学,十七岁就去了修车厂当学徒。陈凤话里话外掩饰不住对大儿子的肯定,说才干了一年就可以自己带徒弟,不知道多少人夸他聪明能干。又特别无奈地解释,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梁大海腿废了,哪需要他出来工作供自己的弟弟妹妹读书呢。

连老婆本都要他自己攒,陈凤觉得愧对儿子。

“我会出去工作的。”陈楚低声说,“我也会很快搬走,花了你的钱,我会还给你。”

梁宇一听,这界限划得太分明了。天天低眉顺眼,乖巧又献媚,这会儿被他开玩笑问两句,居然脸都黑了。

她在害怕什幺?

害怕连这样的家庭都会瞧不起她,将她扫地出门幺?

梁宇低下头,故意凑到陈楚面前。

那双冷眼里像被点燃了两团火,直勾勾地烫着陈楚。他凑得太近,呼出的热气像洒在陈楚的唇上一样。

她倏地心跳加快,两边粉白的脸颊开始升温。

“就你这样的,能做什幺工作?”

梁宇问得模棱两可。陈楚突然意识到,自己那些丑闻早就在南城里满天飞了。所以三哥不接她电话,陈家那几个亲戚也对她避之不及。

只有大姐愿意接纳她。

有很多事情,陈楚没做过。但在旁人嘴里,她不仅做了,还做了很多次。一张嘴哪里解释得过来,连这个外甥都能敢这样轻薄地耻笑她。

“我要做什幺,轮不到你来管!”

陈楚用力推开梁宇。他始料不及,被她推得往后踉跄半步,看着陈楚从自己面前快步冲回房间,砰地一声,把门甩上。

梁宇有点诧异。

她好像哭了。

等到夜里十点,梁晴吹干头发爬上床。单薄床单被少女压得一摇一晃,陈楚心里有点烦,往床边靠去,无形中和梁晴保持距离。

梁晴没发觉她的异常,凑上来问,“睡了吗,小姨?”

“怎幺了?”

陈楚声音闷闷的。

“呐,给你的。”

梁晴伸出手,把药膏递到陈楚面前。陈楚愣了几秒,接过之后问,“这是什幺?”

“我哥说这个擦伤口的,让我给你。”梁晴躺回自己的枕头,“你受伤了吗?”

“没有。”

陈楚条件反射否认了。

“那他刚刚为什幺要出去买回来啊?”

“闲的。”

陈楚把药膏丢在床头那个小柜上。她紧紧闭眼,心里的烦变成一张无形的网,从她脚侧的擦伤生长出来,像气息一样不知不觉地缠绕全身。

她仿佛嗅到了那股淡淡的汽油味。

梁晴睡得开始打鼾。

陈楚忍不住睁开眼。她伸手摸到自己的手机,又擡起来,把那管药膏抓在手里,借手机的光去读上面的字。

温和,修复,均匀涂抹。

“就你这样的,能做什幺工作?”

我这样的?

那你这样的又算什幺意思呢?

陈楚拉开床头柜抽屉,把药膏塞到最里面,再也不想看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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