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青涩

方才的情形,被纪以年称之为第二回合,显而易见的,她又输了,输就输在心软上,于是她决定,无论接下来傅清一说什幺做什幺,她都绝不再心软。

屋顶悬着的白炽灯散出昏黄的光,落在纪以年肩头细软乌黑的发丝间,蒙蒙的阴影落在面庞,将她的五官衬得无比柔和。

她们距离得好远。

傅清一轻声叹息,“阿年,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吗?”

“谈什幺?”,纪以年终于擡眼,她忍着心底的颤意,望向了身前的人,那双琥珀色的瞳仁似裹了层水痕,瞳孔微微缩放着,“谈你当年将我当做物品拱手让人?”

“还是谈你睡完自己弟弟的未婚妻后,又当作无事发生?”

一字一句,陈述的是傅清一当初犯下的罪行,同时是又一次剖开纪以年本就遍体鳞伤的心。

纪以年把话说得很难听,即便再不情愿,傅清一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桩桩,都的确是自己曾做下的事。

没错,纪以年是傅泽言的未婚妻,曾经的未婚妻,是她亲手将纪以年推给了傅泽言。

恍惚间,透过那单薄发颤的身影,傅清一好似瞧见了从前的纪以年。

她笑得腼腆,她轻声唤着,“傅姐姐。”

她红着脸,将细碎的呜咽呢喃哽在喉间,那卷翘的长睫挂着薄泪,她受不住般微微摇头,却又青涩生疏地圈上自己的肩。

当炙热的唇印上那修长白皙的细颈,她总瑟缩着薄软的肩,抵御着痒意,乖乖将下巴扬起,她哽咽着发出娇软的喘息,紧绷着纤瘦的腰肢,承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即便到了最后,那眼尾泛起惹人怜惜的红,甚至哭得鼻尖也印上些粉红,她也没有伸手推拒,只是任由自己的不知节制。

呼吸渐渐加重,傅清一像是对于在那娇嫩细腻的肌肤上不断游离摩挲生了瘾,她俯身凑近,在那熟软发烫的耳边轻轻喘息着,“阿年,要乖。”

许是累极了,纪以年就轻颤着睁眼,将蒙着水雾的眼底那片春意,毫无保留的献了出去,她娇软的嗓音支离破碎,她吸了吸泛酸的鼻尖,任由泪水淌落沾湿发丝,她一声又一声,带着哭腔的,“傅…傅姐姐…”

“傅清一。”

画面如同水中倒影,瞬间被搅得七零八落。

傅清一只觉着喉间有些干涩,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眼底不为人知的情绪,“对不起。”

纪以年突然轻笑起来,那笑声意味不明,倒是有几分无谓明显得很,“不必道歉。”

“我只是想说,那天之后我们不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互不相干了吗?”

“希望今后,傅大小姐不要再随意扰乱我的生活。”

“我们,不认识。”

她一句又一句向外吐着狠话,与其说这些话是说给傅清一听的,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谁也瞧不见,她藏在身后的手,在紧紧攥起,轻轻发颤。

她说得多洒脱,就像不过小事一桩,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那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她是怎幺靠着那仅存于虚幻中的温暖和那些恍惚的回忆,一点点熬过来的。

白炽灯散出的光渐渐黯淡,黑暗中纪以年将单薄的身子缓缓蜷缩,她无法平静,因为那个无时无刻折磨着她的人,此刻就在她身后的另一张床上。

“阿年。”

是记忆中的傅清一,是从前那个会笑着牵她手的傅清一。

家族世交,指腹为婚。

再过几年,她就会成为傅清一的妻子。

十七岁的纪以年,怀揣着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满心满眼傅清一的身影,幻想着她们的婚礼会有多盛大。

终于到了十九岁的订婚宴,她坐在台下踟蹰难安,丝毫听不进台上主持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幺,只满怀期待地等着傅清一出现,牵起她的手,走到众人面前,挂着惯来温柔的笑,介绍她的身份,“我的未婚妻,纪以年。”

可到了最后,傅清一也没出现。

牵起她手的成了傅泽言,他说,“纪以年,我的未婚妻。”

“我们将在两年后完婚。”

思绪被身后的轻咳声拉回现实。

“阿年…咳…”

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纪以年指尖颤了颤,终究是没忍住,起身伏在了她的床沿。

傅清一额间的温度烫得有些骇人。

像是哭过,纪以年有着淡淡的,不易令人察觉的鼻音,“你发烧了。”

她总是无法真正对傅清一狠下心来。

傅清一握住了她的手,眉心紧紧拧在了一块,唇色显得有些苍白,“阿年,我有些冷。”

许是因为生病,纪以年轻而易举地就挣开了她,“傅清一,这招对我没用了。”

她看见傅清一略显吃力地睁开双眼,眼底是一片含着虚弱的雾气,心软的毛病又犯了,纪以年长舒口气,轻咬着唇,钻进了被窝。

她拥着傅清一发烫的身体,却不知为何浑身哆嗦起来,连后槽牙都在打颤,“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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