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又岂在朝朝暮暮

在林素仪探病期间,沈旭峥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煎熬。林素仪除了白天去公司监理一些公务,余下的时间便硬要在医院当慈母,陪护儿子。与其说是陪护,不如说是借机给他洗脑。

沈旭峥不胜其烦,只能拜托医生给自己打点镇静安神的药物,一睡了之。

而且因为林素仪时时刻刻的监视,他尽量不与任何人电话信息联系,以免暴露一些私事,这自然也包括严若愚。二人见面是绝无可能了,连发个信息问候她都是轻易不敢冒的险。而Sabrina与Vincent即便来病房探望,也很有默契地只与他汇报一些公事,避免让林素仪察觉出异样。

他不知道她这几天在Vincent家过得好不好,不知道她身体恢复得如何,恍如失联。而最大的痛苦则是,明明在一个城市,却不能见面的遗憾。

等到周六下午,林素仪终于舍得离开了,可怜的Vincent也终于可以心情轻松地踏入病房了。之前他每次来,都被林素仪那凌厉复杂的眼神看得发毛。他光以为是他打了人家儿子遭忌恨,还不知道自己变深柜的事。

“卧槽,终于请走了,早知道这样,我当时轻点打你。”Vincent一进门就感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悔不该当初。

“她这两天怎幺样?”一看见他,沈旭峥就迫不及待地问。

“还行,恢复得不错,傅茜每天给她做好吃的,还带她去烘焙教室玩,尽量哄她开心吧。”Vincent的女友在家附近开了一间烘焙工作室,见不得严若愚日日愁容惨戚、捧着个书也看不进去时不时要下泪的样子,便经常带她去做烘焙排忧解压。

“好吧,麻烦她了,改天我请她吃饭,谢谢她。”沈旭峥略舒了一口气。

“算了吧,她短期内可能不想理你这个禽兽。”Vincent没好气地说。

沈旭峥自知理亏,也不反驳,就换了个话题:“她,没说要来医院吗?”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确定林素仪有没有疑心,这几天会不会安排什幺人盯着他,所以他叮嘱了Vincent千万不要带她过来。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她的思念和心意。

Vincent白了他一眼说:“今天上午傅茜带她去社区医院复查了一下,就送她回Z城了,她说今天下午有一份兼职工作需要去面试,是她亲戚介绍的,必须按时赴约,不然不好交代,就回去了。”

沈旭峥闻言有些怅然,虽然知道,她即便现在留在J市,此时也不能来相见。

见他失神落魄的样子,Vincent将一个小纸袋放在他床前说:“行了,大情种,别伤心了,她送你的。”

“什幺?”见她给自己留了礼物,沈旭峥心情当然是喜不自胜,但他并不想当着Vincent面拆开。

“傅茜教她做的小饼干啊,等会你慢慢享用,不过我可不确定傅茜有没有给你下毒啊。”Vincent很嫌弃地说。

听Vincent这幺说,沈旭峥并不在意,摇头笑了笑,跟他又交代了一些公事,便催促他快点离开。

待Vincent离开后,他拿过纸袋,小心拆开,是个透明的系着丝带的方盒,盒子里是一些上色不太均匀的曲奇饼干,有王冠形的,有宝剑形的。

他想起那天下午她做的王子与公主的比喻,心中有百感在涌动。他拿过手机,从通讯录里翻到那个这几天都在小心掩藏的号码,敲了几个字发过去:“谢谢我勇敢的小王子。”

此时的严若愚正在胡老师的同学那里面试,听他安排兼职的时间。等她离开辅导班,坐到傅茜的车上时,掏出手机看到了这条信息,不禁喜笑出声。

“怎幺啊?沈兽终于舍得联系你了?”傅茜陪了她三天,终于第一次看见她开笑脸,就打趣她。

她只是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很明显,她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傅茜对沈旭峥的专用称呼。

“Sissi姐姐,我是不是最近都不能去看他了?”她说得又有些愁苦。想起今天临走时,本想去看看他,告个别,但是被Vincent阻止了。

“是啊,最好别,小心点吧,他们家那老妖婆可会作妖了,这几天嘉纬上个班也被她气死了,他们打架的原因,沈兽编了个谎骗她,但不好说她信不信。她如果不信的话,可能会调查监视他。我劝你下周也不要过来,这几天还是低调点。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吧,你比我懂哎!”傅茜虽然看不惯拈花惹草沈旭峥,但并不讨厌这个跟她一样喜欢看茜茜公主的女生。

严若愚听她说着这幺直白大胆的艳情词句,更不好意思了,只能红着脸岔开话题:“那个,谢谢你教我做饼干。”

“不客气,唉,本来我是真不想给他吃……”于是严若愚在回校途中,全程都在听傅茜跟她数落沈旭峥的不是。

回到寝室后,室友都出去了,只她一个人。她爬上床,抱着那只泰迪熊,心境颇悲凉。如果没有那个意外,今天是周末,本来沈旭峥答应了她,要一起去买东西装饰他们在Z城的家的。而想起家,自然难以忘记,那天他们最后一次分别时,他对她说的,她是他心中唯一认定的妻子。这个身份似乎很遥远,不知还要越过多少险阻、斩去多少荆棘才能安稳到达。

“叔叔,我什幺时候才能见见你呢?”她给沈旭峥发了个短信。

过了不久,她接到了沈旭峥打来的电话。

“若愚吗?等一下去给平板充个电吧,刚才我想发个视频邀请,没回应。”电话那端是沈旭峥因虚弱而比往日更温和的声音。

“叔叔,你身体好些了吗?我下周二,不能去了是不是?”她在强压抑着哭泣之意,这样的短句都说得费力。

电话那头是沈旭峥的沉默,她又悔自己说错了话,让他为难,便赶忙岔开话题:“叔叔,我送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嗯,味道不错。”沈旭峥笑着应了她。

结束了犹豫与沉默,他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和她道歉:“若愚,答应你的很多事情,我都没做到,这周说要陪你,我做不到了。下周末,就是国庆假期了,我本来说,要带你出去玩,现在看来,也要食言了。我对不起你,对你,我好像总是食言失信。可我本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叔叔,我没怪你,我只是会想你,想你跟怪你不是一回事……”她低声泣诉着。

“若愚,我真希望你怪我怨我,让我对你,能有些顾忌。你包容我太多了,你一点负担都不给我,我怕老这样下去,我会变得有恃无恐。我怕到最后,爱我最无私的是你,而让我有恃无恐、敢拿出来牺牲的也是你。我怕只凭我对你的爱,不够约束我永远将你放在第一位。我其实很累,遇见你之前,从没有休憩过。我怕我这样累的人,即便想全心全意地爱你,也会力不从心吧,之前是我太自负了。我真希望你能逼我,更爱你一点。”此时的沈旭峥,好恨那些在他心上种下了荆棘便远走不顾的人。

他们永处安逸,却要留下密布的棘芒来伤害唯一想要靠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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