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陆霄不在,夏棠今天本来打算用他的游戏室犒劳自己。
这几个月,他留在家里的频率高得不寻常。
大概是因为周五晚上他变得固定待在家。
夏棠从抽屉里翻出装项链的透明小塑料盒,红色宝石的花蕊,在台灯的光线下看不出珍奇,好像路边饰品店里卖的仿品,有色玻璃做的宝石,黄铜做的细链。
要真是仿品就好了。她心想。
她躺在床上,头发散开在床单上,握着项链的手举在头顶,黄金与宝石的花朵坠下来,小小的影子在脸上晃动。
偏偏是红色的花。
陆霄这个人,真的好麻烦。
今天或许正是个把东西还回去的良辰吉日,夏棠从床上爬起来,把项链装进口袋,跑上二楼,笃笃笃笃笃敲响陆霄的房门。
他的门上挂着酒店一样的“免打扰”牌,只有在黑底金字的门牌翻到背面的短暂片刻,佣人们才被允许进入他的房间,争分夺秒地收拾好一团乱的屋子。
陆霄开门,大概是只听敲门声就已经知道是谁,擡起下巴睨她,眼神无声地在问她有什幺要说。
空气里有新鲜的苦艾香气,他刚洗过澡,皮肤湿漉,头发湿淋淋乌黑得像墨汁。
夏棠的手停留在口袋里,一时却不太清楚要怎幺开口,面面相觑一阵,秉承先礼后兵的原则,她问:“要一起打游戏吗?”
五分钟后,他们坐在了二楼游戏室铺着的厚长绒地毯上,挑选碟片。
架子上林林总总的游戏光碟,大多数夏棠都没玩过,她拿了两盒最新的,放在陆霄面前让他选。
他随手抽出左边那盒,转过来封面是部枪战游戏。夏棠玩这类游戏总是很菜,但这次她有队友。
游戏机读取完卡带,载入游玩界面,进入双人模式。游戏开始前她跟身边人商量:“我们分工合作,你负责杀人,我负责摸包,怎幺样?”
陆霄擡一下眉骨,是随便的意思。
他在前面瞄头击倒,夏棠在敌人尸体上捡到一支冲锋枪。
她长按射击键朝对面倾泻火力,基本都打在掩体上,而后子弹耗尽躲回掩体里更换弹夹,慢了一步,被敌人命中。
血量不断流失,她的半边屏幕变成濒死的红色,连忙按翻滚键避过敌人的下一枪,吱哇乱叫喊救命。陆霄一面压制着对面的敌人一面扔来一个医疗包,夏棠补一口血,惊险地从死亡边缘回来。
有队友就这幺好,只她一个早死了。
夏棠躲在角落里,调整视角,终于发现那个躲在高处射中她的敌方狙击手,瞄准对方开了两枪,结果靠一贯不佳的枪法和拙劣的瞄准,居然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把人一枪爆头。
将敌人一击毙命的专属提示音响起,她炫耀:“看见了吗?我的枪法多准——诶,你快注意战况!”
她的眼睛亮闪,像撒了把闪光沙,引得身边人分神,差点儿齐齐团灭。
不管怎样,这一枪给了夏棠极大的自信,本来只打算当个混子队友,现下决定要认真玩。
一番闪转腾挪下来,靠着队友喂血包扔装备挡子弹,堪堪没被敌方打死。
而陆霄已经带领着他的AI队友以及她这个拖后腿的真人队友推到了敌人老巢的老巢里。
游戏胜利之后夏棠自我感觉仍然良好,觉得今晚自己的准头大有进步,她瞄一眼旁边的竞技模式,问他要不要再来一局这个。
结果自然是她惨败,横死于敌方的AI队友枪下。
陆霄放下手柄,侧头扬唇嘲笑她。
他笑起来的样子难得明快,嘴唇上翘,眉眼舒展,仿佛阳光直射,万里无云,如同 夏日晴空下荡漾的池水。
如果他愿意多笑笑,人气说不定还能再提几个档次。
好时机。
夏棠眨了眨因为长时间紧盯屏幕而酸涩的眼睛,从口袋里取出项链,拿过他的手掌,打开手指,把红宝石放在他掌心里,再合拢。
“这个,还给你喏。”
笑容从陆霄脸上消失,万里晴空像倏然消逝的错觉,他压眉:“你不喜欢?”
“我又不戴首饰。”夏棠撇开目光说,“而且太贵了,比我这个人都要贵。”
这是真的,拿着它总是惴惴不安,生怕会在哪个地方不小心弄丢。
就好像古时候拿着宝玉的那个家伙,怀璧其罪。
陆霄的眉心皱了起来,他蹙着眉说:“你又不是别人,你是我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确切最合适的词语。
夏棠不管他匮乏的语文素养,从地毯上跳起来,把语速说得飞快:“总之东西还给你了,你还可以送给别人啦。”
但是没走成,因为陆霄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又拉回到地上。
跌坐在羊绒地毯上并不疼,他的脸在近在咫尺之处,压低眉毛看着她,鼻尖与鼻尖之间只隔着一指距离,能看清他眉峰低沉时眼下浅浅的阴影。
沐浴露里有苦艾香和柑橘香气。
感觉像是将她围了起来。
气味,温度,影子,无形和有形的东西竖起铁栏。
夏棠后仰身体,手肘撑在地毯上虚张声势:“喂,你要干什幺?”
陆霄稍微掀起些眼帘, 刚要开口,夏棠却趁他分神的机会想逃,她用力动了动手腕,本想乘其不备一击脱出,包围却纹丝不动。
陆霄按住她乱动的手脚,不打算跟她讲道理了,干脆俯身张口咬住她裸露在外的侧颈。
事实证明,再寻常的皮肤碰到嘴唇也会不受控地变得敏感。
夏棠嘶了一声,咬得并不重,只是唇舌贴上皮肤的热度叫人一时战栗。她受惊地喊道:“快松开。”
回应她的是牙齿的微微用力,颈间一片湿热,陆霄埋首在她的颈窝,舌面滚过皮肤,夏棠“唔”地叫出声。
热气让她发痒,酥麻的触感电流般四窜,血管埋在薄薄的一层皮下,清晰跳动。
吸血鬼都只吸点血,他好像是正要吃了她。
夏棠头皮发麻,扭着身体在地毯上挣扎得气喘吁吁,却只有头发变得更乱。
陆霄按住她,比狮子按住羚羊还要简单。羚羊尚有一蹬之力,而她的弱点全暴露在对方的射程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