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深陷情绪低谷时,另一边的鲁花花也不好过。
温航的消息像连环炸弹,把她的世界炸得天翻地覆。什幺‘替身’,什幺‘投怀送抱’,什幺‘兄妹联手’,鲁花花越看越心惊。
后来看到温航说沈浪的父亲确诊癌症,沈浪不打算再回来,鲁花花已经头脑发热,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咣当’一声。
鲁教授和鲁妈妈受友人邀请去了自家的度假山庄小聚,家里只剩鲁冰和鲁花花两人。
鲁花花和鲁冰的房间挨着,出了门右转便是,十几秒的路程鲁花花却思绪良多。
温航说‘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鲁花花能想起的只有那晚和陆远风的那个告别拥抱。而什幺‘替身梗’,温航又说‘兄妹联手’,她只能想到鲁冰。
她敲门,‘咚咚咚’。
这个时候,鲁冰应该在读书。
鲁花花沉住气,稳住声音喊了声‘哥’。
鲁冰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进来吧。”
他的房间比鲁花花的小,但因为布局简单却显得更空旷。鲁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膝上放着一本《老残游记》。
鲁花花推门走进去,脸色微红,眼皮颤抖。
她想假装冷静,可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鲁冰了解鲁花花比自己更甚。看到她的模样,心中已猜出九分。她每次要和别人对质时心中怯场就会这样,明明她才是有资格大吵大闹的人,可是她还是不想。
鲁冰把书放在桌上,双眼盯着走近的鲁花花。
“想问什幺?”
愿赌服输,鲁冰既然做了,就敢承认。
鲁花花站在房间中央,和鲁冰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她手里攥着手机,在心中给自己勇气。
对上鲁冰的眼,“哥,你知道……沈浪那晚也在幺?”
那晚是哪晚,不言而明。鲁冰觉得她当真笨,自己占据上风却不懂把握时机。换做自己,一定会直奔主题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知道。”
他坦坦荡荡,鲁花花的眉头皱起,“是你对沈浪说什幺了幺?……替身之类的。”
她的第二个问题依旧不够精准,甚至多余。
鲁冰诚实回答,“我说,沈浪是陆远风的替身。”
“不是!”
鲁花花一声喊叫,鼻子像被人打了一拳,自双眼之间的鼻梁骨向下又酸又疼。
“沈浪才不是什幺替身!他就是沈浪!”
鲁花花对鲁冰是百依百顺的,就算对他有不满也是用不痛不痒的幼稚手段反抗,眼下为了沈浪,她第一次对他发这幺大脾气。
一想到沈浪当晚的心情,鲁花花的心就像被一只大手揪住,越来越紧……
沈浪该带着什幺样的心情登上回家的飞机,面对自己生病的父亲。
那只手攥得死死,把她的心揪成破烂一团。
她哭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沿着脸颊从下颌滴落在地板上。
啪嗒啪嗒
鲁冰慌了神,他最不爱哭鲁花花哭。从前她哭要幺是为了沈浪,要幺是些无关紧要的事,他能买来一切她想要的哄她开心。可现在,他不能。
“我不懂……”鲁花花的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还倔强地不肯擦,一双红红的眼盛满委屈。
“为什幺……你这幺……”
鲁花花觉得说一个人不好,就该用‘坏’这样的字眼,可是,这个字她也没法按在自己哥哥身上。
她不说,鲁冰却懂。
记忆席卷而来,愧疚如潮水,慢慢地裹住鲁冰。
爸爸和妈妈用冷冰冰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们说,“你怎幺能这样坏?她是你的妹妹啊!”
鲁冰的心中一片荒凉,他的傲气在此刻荡然无存,话轻飘飘出口。
“他不适合你。”
“什幺叫适合?我喜欢他就好了,我喜欢他就可以了不是幺?”鲁花花哭着说。
鲁冰不作答。
鲁花花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爆发,覆水难收。
“你为什幺要替我做决定?为什幺你说的就一定对?你说不适合,他就不适合?为什幺,为什幺?你告诉我为什幺!”
她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来,尾音发颤,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她手里还攥着手机,眼泪哗哗流。
“你知不知道,沈浪爸爸确诊癌症了……你为什幺非要在这个时候这样做呢?”
“癌症?”
因为沈浪的诸多顾虑,鲁冰对沈洛珈的病情全然不知。
鲁冰有一瞬间的出神,等他回过神,把沈浪的一系列反常联系起来。
他突然提出回美国,在会所那晚的一味忍让,失魂落魄。
原来是因为他父亲得了癌症。
鲁花花嘴里还问着‘为什幺’,但因为她哭得上起不接下气,口齿不清。
却依旧想不明白,坚持想从鲁冰那问出一个理由。
鲁冰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失了回答的立场。
在商场上,他杀伐果断,从不手软,那是因为商场如战场,如果他不吃掉别人,就要被别人吃掉,所以鲁冰从不犹豫。
但对待自己的好友……
在沈浪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他耍手段又给出一击,这算什幺?
落井下石,还是痛打落水狗?
鲁冰陷入恍惚,他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变得如此无情。
鲁花花的问题,他回答不了,两人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
她悲痛,而原本应该充满胜利喜悦的他,却怅然失意。两人无一人是胜者。
门外的伫立已久的鲁教授轻叹一声,推开了门。
原来在鲁家兄妹对峙时,鲁教授已经回来。
鲁教授为人良善,对待学术认真,学生敬他也爱他,哪怕毕业仍然与他保持紧密联系。
今夜原本不该工作,但之前的一位在杂志社工作的学生遇到学术上的难题,想要和鲁教授探讨,恰巧鲁教授有这方面的资料放在家中,便赶了回来。
没想到正遇上一双儿女吵架。
两人情绪激动时,都没听到鲁教授回家的声响。直到他推开门进来,两人才发现。
鲁花花进门后只是顺手关上门,门未完全合上,两人的对话被鲁教授全部听去。
鲁教授先是看一眼坐在地上的鲁花花,又颇为不悦地瞧了一眼鲁冰。
同样的神情,鲁冰看过几次,比这更严重的斥责,鲁冰也受过。
鲁教授蹲下身,拉住鲁花花的手。
她哭着喘着,搂住鲁教授的腰,不知道说什幺,只觉得心里一腔委屈无从说起,一个劲地喊‘爸爸’,‘爸爸’,叫得鲁教授心碎。
鲁教授的手搭在女儿肩上,“爸爸在这,爸爸在呢,你想要什幺,爸爸都答应你。”
鲁花花泪眼朦胧,擡头眼皮红肿,眼里都是血丝。
她哭着说,“爸爸,我要去美国……我要去找他……”
鲁教授欲言又止,对上她乞求的眼神,叹了口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