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性事以后,往往具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餍足,一种是尚未满足,郑情同处在青春期,是后者,只是未讲话,选择暂且受着。
她支起半边的身子,鼻梁向着左不过。
「过一会。」女人叩着她的背,将她再度揽回去,「我歇一会。」
手搭在她的背后,一下下地叩着,不紧不迫的似乎那颗五十二万的腕表。
正在走秒,一秒,二秒……
距离上次高潮,已经三分五十二秒,原来她的需求尚未完全满足,万幸自己的亦是,郑情同想,她们罕见有了同步的事情。
她们同步时很少,谈到书籍,郑情同中意《绝世神偷:废柴七小姐》,左不过中意《檀香刑》,谈到物欲,郑情同认为实惠便好,左不过认为眼缘更好。
郑情同将一床被褥打开,盖在自己身上,问:「你累了幺?」
女人颔首,各自静了片刻,各自仰躺着看向天花,与其谈是看天花板,不如谈是放空。
「郑不过好像很喜欢我。」是郑情同先出声,眉头好看地皱在一起,讲三句笑一句的性格未改,甚至进化。
女性化的嗓子在震,会叫会闹,拥有寻常女性的一切,亦会适时地解风情,三年内她的声音变化很大,既纤细又放低。
左不过用手转无名指的戒指:「你中意郑不过幺?」
细的金滚在骨的关节上,时而推至最下,时而拉至最上,从此以后变作习惯。
郑情同道:「还是更喜欢左不过一些。」
「为甚幺?」
「左不过有洁癖。」
「倘若。」左不过回过身,「我未有洁癖呢?」
郑情同回过身,只是怔住了:「未有洁癖……」
女人脖颈处漏扣的扣子敞开风光,其下穿了内衣,黑色的防止走光,表面是不食烟火。
除却被「上」,她忽地想做旁的事情,譬如用手拨开左不过的衣领。
「我对另一半的要求中未有必需是洁癖。」一只耳朵虔诚地朝上,郑情同用手拿住左不过的肩角,「它只是加分项。」
拿着拿着拿到脖颈,又将衣领分至两旁,露出锁骨同乳沟,一只手甚至无师自通,向更下面去。
「但是你已拿了一百分。」
左不过别下首,问:「做甚幺?」
「我有些想……」
想操你。
郑情同于心里讲,最近看的小说里有性爱细节,她了解到一些,原来女同性恋不是像男女,非有一方在下面。
女人将她的手拿住,搁在掌心拿捏,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知她正想甚幺。
「同同,同你定个规矩。」
「甚幺规矩?」郑情同问。
左不过的手带领她去自己的身体,一颗颗扣子解开,骨瘦的身躯便敞出一半,睡衣的衣料盖在上面。
即使「触碰」主动权如旧在她。
「我不喜被触碰,尤其下面。」她道,「目前只能接受如此尺度。」
此是「第一条」床上规矩,其余日子已经定其他规矩,譬如车上规矩,房间规矩,郑情同习惯且一一遵循,倘若有朝一日她有受虐潜质,规矩只会更多,但现下……
郑情同拿着左不过的胸:「这里也不好幺?」
似是未有资质。
「嗯。」左不过道,教她碰了会,解她的好奇心,只是郑情同仍未心死,用鳄鱼袜子磨她的腿心,见她未有反应,甚至伸手下去。
左不过用手把住那只手,寡欲的眼滑动,到郑情同的乳前。
郑情同下意识用手挡住乳前,翻了个身:「我并非有意的。」
撒谎撒不明白:「那是我要抻懒腰……」
郑情同的面目埋在枕头,双腿瘦瘦地闭着,左不过顺势骑在她的身上,顺着肩膀揽住她的双手,缚在掌心,又做了一次才让她心死。
文生的五官皱着,穴口涌出一泡晶,过长的手捞不到一件物什,只得阖在肚腹,攥紧了,情切地道:「我不敢了……」
戴戒指的手顶进去,似是要做第五回,她摇摇首,攥住左不过的手,道:「真的不敢了……」
——
十一月二十日,《肉身墙》在国家话剧院演出,顺畅地落下帷幕,郑情同饰演「机要员小郑」,在结局时出了些血,咬了一包血浆。
落幕后在后台卸妆,互相探讨表演,余绕梁与郑情同在一块卸妆,方才他们在戏中上演「美救英雄」,现实中郑情同吐血浆无法利落。
余绕梁道:「血浆是不是不好吃?」
郑情同忙在吐着:「有点发苦。」
「下次应该我带点水。」
「农夫山泉?」郑情同问。
余绕梁道:「保温杯。」
「岂不是要和你嘴对嘴?……」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弯腰,站着的将手盖在弯腰的背上,看上去感情很好,甚至有情味,谈话谈到第六句,谈到嘴对嘴,各自不讲话了。
郑情同别开目光,小腿处的绑腿掉下去,下意识地弯腰扶起。
余绕梁别开目光,见到她的绑腿掉下去,即刻蹲下身去拉下。
「你做甚幺?」郑情同捂住绑腿,道。
余绕梁道:「下戏了。」
「下戏了?」郑情同单膝跪地,将布带捋顺:「我才反应过来。」
原来下戏了,原来这样快。
下戏了,未有理由处在一室,从前常常坐在一处,上课时带奶又是带饼干,最近刻意疏远,牛奶推拒了。
「最近在喝脱脂,家里已经买了一箱,喝不完的。」
余绕梁抠着桌椅木屑,心里有些闷。
离开话剧院,「演员」如旧是学生,单是多加学分,堂上老师正讲课,条纹衬衫讲到「人物的情绪体现」。
郑情同坐在第四排第五座,余绕梁坐在第四排第四座。
「每个人物有具体人设,情绪需根据人设……」
余绕梁摊开他的笔记本,郑情同拿着笔记本:「同学,方便换下位置幺?」
她与邻座同学换了位置,从第五座到第六座。
各自中间隔了一人。
「同学,方便换下位置幺?」
同学惊异地别过首,余绕梁敲了敲桌子,不由分说地从第四座坐到第五座。
郑情同原先坐的位置。
「躲我做甚幺?」
郑情同道:「未在躲你。」
余绕梁拿出牛奶与饼干,撂在郑情同的桌面,又自顾自地拿过她的笔记,郑情同拿住笔记,用喉咙朝向他,脖颈鼓秀美的血管,鼓起的像是在忍耐。
「你别再送了。」
「为甚幺?」余绕梁看着那根血管,只恨现下与郑情同无名无分,否则便能抚平。
「我吃不了。」
「有甚幺吃不了?」余绕梁道,「过去都吃了。」
郑情同拿着笔记,忠贞的面目避躲,又向隔壁借一座。
余绕梁垂下头,用手机给她发信息。
「躲我做甚幺?」
未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