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0章 罪不至死

现在楚缘哪里还会不识趣的继续追问冬小夜所谓的‘惊喜’是什么啊?

我能看,张明杰能听,别人既不能看也不能听……显而易见,她这是要开门秀恩爱,关门教育我啊,前者她不好意思,后者则是怕我不好意思。

“张明杰不动,我们就只能与他一样听天由命,他盼沙之舟漏网,我们盼沙之舟落网,归根结底,都是将希望寄托于他人,所以他想动,想要通过挺而走险的方式掌握主动权,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分散警方对他的监控力度,扰乱你的心神精力,说好听了,他是在尽可能的争取可以活动和操作的空间,但说穿了,就是困兽犹斗的垂死挣扎,不动则已,动了,便是自投罗网,因此这并不是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在于,即使我们能够将张明杰绳之以法,也十有八九是奈何不了真正的罪魁祸首张力的,因此,你肯定不希望张明杰在他张家将百分之七的股份转让给流苏,确保张力于资本、元气、声誉方面,皆彻底失去与墨家抗衡的能力之前狗急跳墙,对吧?”

虎姐语气中的小小吃味,给了因为对惊喜的期待落空略感沮丧的我大大的安慰,“我说过,我是不惮以最大恶意去揣度对手的,所以我不能期待张力舐犊情深,在张明杰必将受到法律制裁之际,能良心发现,站出来坦白和分担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罪责,因为为时晚矣,张明杰已经陷的太深,我既不认为一个默许、纵容、甚至指使亲儿子犯罪的自私的人渣会有这份担当,更不觉张明杰会赞同他爹反省自首,或者如实招认他爹才是主谋或者同谋,张明杰是真孝顺还是假孝顺,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是一个多么聪明且自负的人,他既不可能认错,也不可能认输,仅是这种偏激的性格,就足以让他自欺欺人的相信,只要他老子安然无恙,他的所作所为就是有意义的,只要我拿他老子无可奈何,他就没有输给我了——这才是我一定要让张家将百分之七的股份转让给流苏的真正原因:墨家虽然受益,却没落着真正的实惠,张力虽然没有了与墨家争权夺利的资本,但只要他肯挣扎,墨亦之就依然没有能够将他从风畅扫地出门的办法,他赢不了墨亦之,墨亦之却也无力彻底打败他,我给了张力这样一个台阶,他还有什么理由不继续留在风畅,一边努力的工作,一边苟且的活着呢?张明杰罪无可恕,但手上终归是没有沾过人命官司的,这厮虽然傲慢自负,做事却不是一点后路都不留的,万一事败,主谋与从犯的区别,他清楚着呢,所以咱们就是掌握了再多的真凭实据,可以让张明杰失去的,最多也就是一辈子的前程和十几二十年的自由,法律应该要不了他的命,而我,也不想要他的命……”

“为什么?”若雅道:“他这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他该不该死,法律说了算——你一定觉得我会这么说吧?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法律不让他死,我却让他死,那我岂不是成了和他一样破坏规则的罪人,犯了和许恒一样的错误?我还是那句话,规则就是规则,你不能用自己的错误去证明它犯下了某个错误,既然规则存在的本身并没有错,那你就需要遵守和敬畏,然后,在规则之内,寻找新的角度和方式,来纠正错误或者解决问题。当然,这只是就事论事的道理,实际上我就是单纯的不希望他死,因为我太了解张明杰了,失去了前程与希望,死亡对他便不是惩罚,而是解脱了……”说到这里,我忍不住望向天佑,果不其然,假小子义愤的表情已经被一片黯然所取代——许恒是为了她的前程与希望,才选择了担当,但又何尝不是在复仇之后,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执念,并没有得到或者挽回什么,却不仅仅毁掉了自己的过去、现在,还有将来呢?

尽管死鸭子嘴硬的许恒永远都不会承认,可连我都能一眼识破他的内心,被他一手带大的天佑,又焉能不觉,许恒之所以不惧死亡,是因为只有死亡才可以将他从过去被仇恨支配的懊恼、现在对辜负了家人的悔恨以及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中解脱。

“张明杰不配得到解脱,何况如此一来,也让即便可以逃过法律制裁的张力,依然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道:“你们想啊,张力就张明杰这一个儿子,还没给他留下后呢,如果张明杰死了,他老张这一脉可就算了绝了后了,谁敢保证他不会自暴自弃,甚至又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来?而让张明杰活着则不然,张力对他心存愧疚,即便张明杰对未来绝望了,张力也总要为他从监狱里出来以后的生活着想,那便恨我入骨,他也没胆再跟我整什么幺蛾子了吧?那条老狐狸同样会以最大的恶意揣度我的,故而肯定明白,我没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他斩草除根赶尽杀绝,还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可以留在风畅继续恶心老墨,并不是因为我心慈手软,仅仅是因为他留在风畅,就等于活在我的监视之下,对我没有威胁,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而已,可一旦离开了我的视线,或者对我没有了任何价值呢?作为一条对我有潜在威胁的漏网之鱼,纵然我不以为意,只怕你家小白也不会允许他继续存在了吧?”

最后一句话,我不是站在张力的立场做出的猜测,完全是我自己的观点和判断,所以也是用求证的口吻问向若雅的,若雅倒是很坦白,道:“更准确的说,是家族不会允许——倘若不是忌惮擅自介入你的事情,会影响到你对小白的态度,继而使小白继任家主一事发生变数,家族必然早就对张家采取措施了,在这件事上,小白也不会有任何发言权的,别忘了,他们不单单是几次三番的谋害你,更是杀死了小白的一名保镖,逼得小白同你一起跳过山,无论是为了家族的脸面尊严,还是杀鸡儆猴性质的排除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家族重要人物的安全隐患,他们都不可能放过张家的,轻则令其家败,重则……”

顾及冬小夜的职业身份,若雅点到即止,可谁都知道,亦不会怀疑,冉亦白的家族若想要张家父子的命,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甚至,他们都不需要挑衅可能压根也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的法律的尊严,也有不低于一万种方法将张家父子从这个世界送别。

“小白也好,家族也罢,之所以没动张家,可以说,完全是因为你坚持要用你自己的方法炮制他们。”

“所以当张力明白这一点后,他也就更不敢离开风畅了,”我道:“风畅正面临新旧交替,墨菲虽有墨系和端木夫人的鼎力支持,但毕竟年轻,经验不够威望不足,而墨系这几年处处遭张系打压钳制,张力若是彻底倒了,这些人便等同一朝翻身,心思活络者、得意忘形者、宣泄怨气者,那还能少得了吗?反扑张系的局面可以预见,届时必有一番混乱,端木夫人在中立派系中虽然有着绝对的权威,可毕竟淡出风畅高层太久,之前又一直在墨张之间扮演两头不讨好的制衡角色,想要帮墨菲稳住局面,多半只会越帮越乱,总不能指望老墨帮着她摆平这一切吧?且不说以这样的方式完成交接,墨菲更难服众,对于她自身信心的建立也是有害无益的,更何况……张力是风畅创立的功勋老臣,张明杰则是因为与我的仇怨才前程尽毁,虽然是他们咎由自取,可若是对张家赶尽杀绝了,小墨不免也要被人冠以如老墨那般意气用事、冷血无情的恶名,要知道,古往今来,新人上位,最忌讳的就是诛杀老臣,张力不得善终,未必有人同情他,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看看他,想想自己,高层中的老臣们墨菲纵不会寒了心,也必会颇有微词的——因此张力的存在和支持,作用与意义都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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