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渝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温尧忍不住轻笑出声。
男生的声音带着少年人未成熟的磁性,有种清亮的好听。
沈渝被他笑得有点尴尬,木着一张脸准备绕过他离开,他却也往旁边挪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还有什幺事吗?”沈渝擡眼看他。
他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脸上,好像在寻找什幺。
片刻后,温尧垂下眸,侧过身给她让路,“没什幺,回去吧。”
本来就一头雾水的沈渝更加不明所以,但也没深究,她迅速跑回教室。
教室已经被打扫干净,走廊安静,其他班的人也走光了,时间不早,沈渝拿起自己的书包往楼下跑。
温尧回来的时候只看见楼梯转角处的一个残影。
啧,跑得真快。
是怕慢一点要顾及同窗情谊得和他一起走吗?
他们班在顶楼,跑下去稍有些喘,晚霞颜色加深,由远处浸润而来,风吹在脸上带来些许凉意。
眼镜是匆忙间戴上的,有几道影响视线的水痕。
手里还握着那包纸巾,她抽出一张擦干眼镜,又擦了擦湿漉漉的刘海。
重新戴上眼镜,世界变得清晰,但剩下的这包纸她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还给他吗?
回想起刚刚在教室和水池边的情景,沈渝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脸热,始终萦绕的不自在从背后蔓延开。
从撞到温尧的腿,再到被他拉住手腕,还有他突然靠近的脸,说着莫名其妙的赞美,这一切都有些诡异。
虽然想不通他无缘无故的靠近和夸奖,但是像这种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应该不至于跟她计较一包面纸吧?
沈渝自认为在班上老实本分,默默无闻,和他没交集没过节,连句话都没说过。
甚至他可能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不记得她这号人,毕竟连老师也经常喊错记不清她是谁。
也许他就是闲得无聊。
得出这个结论的沈渝把那包面纸塞进书包侧兜,决定不多想,加快脚步往回走。
沈渝的家在老城区,这里的建筑都是破旧的老楼,没有电梯,外墙还是朴素的水泥灰,楼与楼之间距离很近,在墨色里更添些压抑。
隔音效果也差,哪家吵架附近几栋楼都听得一清二楚。
才到楼下沈渝就听见楼上的动静,女人的尖叫和男人暴躁的骂声刺激着沈渝的神经。
“沈建良,你没有良心,不得好死!”
“操,臭娘们你敢骂我,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信沈!”
沈渝开门的手有些犹豫,她其实已经习惯了父母三天两头的吵架。
按频率和动静来看,今天是大吵。
玻璃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林爱萍撕心裂肺的叫喊更可怕,“沈建良,今天我就死给你看!”
沈渝推开门就看到一片狼藉,地上是碎掉的玻璃杯,林爱萍跌坐在旁边,头发散乱,满脸泪痕。
沈建良叉腰站着,正打算上手打人。
两人被沈渝打断,齐齐看向门口,林爱萍哭得更厉害了。
“闺女啊,你说说你爸这个不是人的东西干得都是什幺好事啊,我不活了!”
“嗯,吃饭了吗?”沈渝自动过滤那些难听偏激的语言,头疼得厉害,对于父母之间的纷争她已经有些麻木。
沈建良干的不是人事无外乎那些,打牌输钱还硬要装大款,最后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只好回来找老婆撒气。
至于林爱萍最拿手的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刚开始吵的那几年,沈渝还小,跑过去拦暴怒的父亲和哭泣的母亲,愤怒的拳头落到小女孩身上,最后因为她的意外骨折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后来习惯了,两人都是虚张声势,吼得累了就会暂歇战火。
沈渝清楚他们的德行,放下书包就去厨房煮晚饭。
老两个有力气闹腾,但沈渝饿坏了,没工夫陪他们俩“过家家”。
老破小厨房里油烟味很重,沈渝简单煮了一碗青菜鸡蛋面,吃完就去烧水了。
家里没有热水器,太阳能里也没热水,沈渝只能烧几壶水在卫生间的水池里洗头。
外面沈建良和林爱萍又不知道因为什幺吵起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反复折磨着沈渝。
头顶的白炽灯闪烁了下,沈渝闭上眼,更想逃离这里了。
她没办法选择父母,只能在这些鸡零狗碎里促使自己向前走,以获取更多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