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作者什幺后妈?太残忍了」
「天啦,宁恩好惨,大大可以给个幸福的番外吗?」
「月月这架势事要冲后妈top10啊,早知道我为什幺要点进来,宁恩把心给我扎成了筛子」
……
霁月把评论一条一条往下翻,没有太多的情绪,她只是稍微有些意外读者对宁恩的喜爱程度。她写病娇和偏执狂若许年,宁恩算不上最变态的那个,顶多算经历最惨的那个。
反派必经的缺爱童年、背叛、压榨和羞辱,你能想到的一个孩子的悲惨童年,宁恩都经历过。反派后来的逆风翻盘,阴险狡诈、不择手段、杀人不眨眼……宁恩通通具备。
bug只在宁恩不是主角,所以他最后挂了,挂在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个角色最后的结局简单来说就是,宁恩魔力尽失之后被好几个仇家你一刀我一剑他一斧头的给弄死了。
绝望之际,宁恩微弱地看着夜空的弯月,觉得那月就像一把镰刀,生生割断了自己的脖子。
霁月关掉电脑,不打算再看评论,好不容易完结,她只想躺尸两天。正所谓一时躺尸一时爽,一直躺尸一直爽,到周一的时候,霁月险些忘记自己是个要上班的社畜。
慌慌忙忙起床洗漱完,照镜子的时候,霁月一时失神,背后仿佛一阵风吹过。
这个位置,还能有穿堂风?大早上的,霁月猛地回头,房间静悄悄。
“我一定是这两天睡太多了。”俗话说,越睡越憔悴。
当霁月一阵风似的冲到办公室时,办公室主任盯着她看了片刻,指了指头,意思是她头发乱。霁月赶紧坐到自己位置上,借着没有贴膜的手机反光照脸,果然刘海因为没有卷,一顿狂奔后已经开始自由雀跃。
以后还是不留刘海了,霁月如此想着打开了电脑,周一一般没多少事,无非就是开会、开会和开会。
同事拿着文件夹拍到霁月肩上。“走啊,开会。”
“等等,我去趟厕所。”霁月倒不是真要上厕所,只是想去用水整理一下头发。他们这个大领导,很是在意员工的装束是否简洁大方,要是看到她这副尊容,一定要皱眉。
站在洗手池的镜子前,霁月打了一个寒噤,镜子里映照着一个人,就站在霁月身后,关键是还是男的!
回头,什幺都没有。霁月觉得自己不太会看错,难道单位里溜进来了什幺变态?
她到外面走廊环视了一圈,什幺都没看见,只看到同事们在往会议室走。
霁月负责做会议记录,当她认真地在笔记本上打字时,笔记本的屏幕上仿佛又映照出了什幺身影。
再回头,依旧什幺都没有。
旁边同事见状,偷偷用口型问怎幺了,霁月摇头,坚信自己是魔怔了。
开会到进行到后面时,霁月瞥到手机屏幕上的弹窗,是编辑找她。这可真是新鲜事,因为不是什幺大神作者,霁月和平台的联系非常非常少,编辑佛系,她也佛系,然后就大家一起佛了。
编辑破天荒找她,应该是有事,霁月余光一直注视着手机,很想看手机编辑说了什幺。
身为一个半透明网文写手,小说还没有到能够完全养活自己的地步,只能算副业,所以霁月还有一份正职——某冷门事业单位办公室打杂。虽然是努力考试进去的,但工作确实杂七杂八,所以霁月一直对自己的定位都是打杂的。
这个工作比基层公务员要轻松,朝九晚五,工资不高,属于家长眼中相对满意的稳定饭碗。
写小说这事,霁月其实干得很早,大学就开始了,坑品虽然有保证,但拖品不敢说。尤其是在工作以后,霁月更是以龟速更新,从来不管留言催更的内容,一贯什幺时候有空了,想写就写,她也没指望通过这个发家致富。
在霁月看来,写小说大约是为了打发漫长而无聊的生活,所以时不时搞些非常刺激的脑洞,说白了,有些角色做的事那都不是人干的事。
但总有一撮读者好这口,所以霁月也就一直写了下去。
散会后,霁月赶忙打开手机,编辑找她其实也没什幺大事,就是希望她能再为宁恩写个番外啥的。
霁月:这个变态有什幺好喜欢的。
编辑:再变态也是你亲儿子。
连佛系的编辑都出动了,证明书本的反响确实还不错,这是霁月相对欣慰的地方。至于番外什幺的,她真的不想写了,在她心里,宁恩就是一个悲剧设定,如果再来个好结局,哪怕只是番外,她都觉得破坏了人物的悲剧美。
最后霁月答应构思看看,但是不能保证一定会写,编辑大大倒也不强求,只是看到评论里很多人在呼吁,所以才试着找她说说这事,主要是这人气来之不易啊。
番外番外……此时,霁月已经坐在电脑面前发呆了两个小时,宁恩必须死啊,难道整个番外让他活过来,这太离谱了。
或者写写这个人的心路历程?霁月一开始觉得这方向尚可,然而一联系宁恩做的那些事,就觉得这也很难编,毕竟她一个正常人,哪里能理解得了变态的心理呢?
虽说角色是霁月创造的,但霁月在为这个人物制定很多行为时,是参照了很多电影和小说的,她也从不试图理解笔下的病娇们到底为什幺要这样,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的设定带感,也利于推动剧情。
宁恩:所以我是一个剧情助推工具?
霁月关上笔记本电脑,决定今天放弃写稿的计划。冲澡的时候,霁月漫不经心地在回忆关于宁恩的一些故事情节。
大抵有吸引力的反派总是有软肋的,否则凸显不了他的复杂度和立体度,言情小说里最常见的设定就是白月光什幺的。
可惜的是,宁恩就是一个从内到外都黑的角色,找不到任何正向的闪光点,但霁月曾花了很多篇幅去描写这个人如何好看,杀人如何干脆利落,行动如何迅速冷血,为了获取力量,无所不用其极。
至于宁恩为何会长成后来那样,总无外乎是早年的一些经历所致,越是童年匮乏的人,长大以后才会越有贪欲。宁恩一开始的诉求其实比较简单,无非是让曾经看不起他、欺负他的人都臣服在他脚下。
只是到了中后期,情感过于麻木的宁恩,基本诉求已经被疯狂的杀欲所替代。
他会将手化为多种利器,绳子、匕首、锤子……随机为敌人制定死亡方案,也不止敌人,任何他看不顺眼的人,都有可能瞬间死在他的手下。
有一回,不过是路边见到一对情侣在秀恩爱,宁恩觉得烦躁,就将两人给一起送上了黄泉路。
就是这幺一个反派,偏偏长得不具有攻击性,笑起来还非常好看。
宁恩越是杀意浓重、或者生气的时候,就会笑得越灿烂。霁月想到这个设定时,皱了皱眉,这幺反人类的表情运作机制,她当初大概是喝多了才想出来的。
结合宁恩后期完全魔化的情节来看,大家可能就是爱美丽的反派罢了,毕竟别人家的反派都是各种妖艳贱货,宁恩看起来反而愈加纯良。
霁月想着想着就入了神,但是花洒突然涌出的水宛如来自冰箱,将她一下子惊醒。
热水器分明好好的,她又将花洒打开,水温正常了,然而在她再一次洗得尽兴时,水温突然又如坠冰窟。
“雾草……不洗了。”
今天整天都过得奇奇怪怪的,如果不是因为霁月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她一定会怀疑自己中邪了,改明儿就去烧香拜佛,请大师开光一道符,随身携带。
霁月裹着浴袍,歪在沙发上点开了自己的小说。
《白日纵歌》这名字乍一看并不知道是在讲什幺,但只要看进去了就会发现故事比较独特,内容糅合东西方幻想元素,没有时代背景,完全架空。
也只有在这样的故事背景下,霁月才能让主角想做什幺就做什幺,男女主的爱情发生过程也都离不开各种惊险刺激的事件,俗谓浪漫冒险。
主角挺好的啊,他们怎幺就不喜欢主角呢?霁月随便翻了几章,再次坚定地认为自己在男女主的设计上是花了心思的。
两位主角也不是没有人喜欢,只是相对于反派宁恩,人气稍显不足。
“白日纵歌。”一个疏离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霁月尖叫着从沙发上蹦起来,只见一个黑衣男子弯着腰,还维持着方才看霁月手机的姿势。
他缓缓擡头,露出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
“你……你是谁啊?谁允许进我家的?”
“你竟然不认识我?”男子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不过转而又想到了什幺,以光速闪到了霁月跟前。“你撒谎。”
撒谎?霁月头上长满了问号,难道我应该认识你?参考刚才男子的快速移动,她80%断定自己是在做梦。
霁月拍脸想把自己拍醒,但拿起的手还没挨到脸就被截住了。
“你想干什幺?”问话的是男子,他此刻的警惕性看起来非常高,霁月怎幺也不会想到对方以为她举起手是要施法。
“我在做梦,我一定是在做梦。”
男子忽然明白过来,他决定帮她一把,于是抓起手腕就往反方向拧,动作干脆果决,面无表情。
紧接着,整间屋子都是霁月尖锐的嚎叫声——
“痛——”人已经眼泪花花。
霁月怀疑自己手断了,尽管男子已经放开了她的手,她一时半会儿却根本使不上力。剧痛之后的后劲很大,霁月感觉整条手臂都在抖,然而她也认识到一个事实:她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