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和张清水一夜欢愉的男人这边,起了个早,在酒店餐厅吃过早点后,顺带给张清水叫了一份打包,想着昨晚张清水哭过,又点了杯冰美式,消消肿。
回屋时,见张清水还在睡,不知道她今天有事没事,也不好叫醒人家,便将吃的放在前台,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塞进了口袋,想着昨晚发挥得还不错,张清水应该还会再来找自己。
嘱咐了前台几句后,便离开了酒店。
一下出租,张清水就急匆匆冲向了电梯。
电梯内只有两人,见张清水踩着高跟一路狂奔而来,很有素质地帮忙按了门。
张清水风尘仆仆地冲进电梯,边道谢,边掏出没喝完的美式一口闷了。出电梯时,随手将空杯和牛皮纸袋,一并扔进了垃圾桶。
袋子被投进垃圾桶时,一张卡在边角的名片掉在了桶外。
一同出电梯的二人中的一个捡起了名片:
“蒋伯期?余总,这不是……”那人稍作惊讶,看向另一人。
被叫做余总的男人拿过名片,瞅着那三个黑字和一旁的介绍,嘴角露出一抹轻笑,拿出钱包,收起了名片。
一旁的年轻男子面露疑惑,但他深信他家余总的每一个动作都有背后的目的,既然没说,那就是他不该问的,只跟在一旁,一同跟着张清水进了会议室。
张清水盯着秒表,终于赶在会议开始前三十秒跨进了会议室的门。打眼瞧去,见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只差她和即将合作的友商负责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人帮她垫底就好。
回身准备关门时,正巧撞上了进来的二人。
好巧不巧,张清水今天的高跟很高,与来人身高相差无几,转身的瞬间,与来人打了个照面,就那幺硬生生地在全体项目组的n双眼睛下,亲到了一起。
一时间,原本窸窸窣窣讨论着什幺的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两人的心跳。
二人嘴唇相触的一瞬,张清水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朝身后弹开两步,抿嘴鞠躬,想要道歉,只是声音卡在喉间,鞠了好几个躬了,硬是一个字没蹦出来。
倒是被亲的那人更自在些,先是朝张清水微微欠身,继而面向大家,露出了职业性的微笑:
“初到贵司,没想到贵司这幺好客!大家好,我是Q集团的市场部负责人余文博,很荣幸能参加贵司的周例会旁听学习!”
说罢,无事发生一般,绕过张清水,入了座。
众人仍保持着刚才干瞪眼的状态,还没从刚才的场景中回过神。好在郑汪伦机灵,率先鼓起了掌,欢迎着余文博,也趁着鼓掌的间隙,凑到张清水身边,提示她会议该开始了。
掌声中,张清水望向房间对角处正微笑着看着她的余文博,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忽地脑中闪过刚才两人亲密接触的画面,脸上不自觉热了起来。
还好今天粉底打得够厚,应该看不出来。
这样想着,张清水理了理鬓发,接过郑汪伦递来的遥控器,开始了例会……
两小时后,会议结束了,同事们三三两两蜂拥出了会议室,都想赶着在饭点前提交会议变更事项,郑汪伦本就是暂时借调来张清水这边帮忙的,席间就已经离开了。此时,房间内只剩下整理会议纪要的张清水和余文博,至于余文博的跟班,则被余文博打发出了会议室,带上了门,在门外守着。
半晌无话。
房间内,只不断响起张清水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咿——呀!”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清水终于整理完了资料,抻了个懒腰,擡头时,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
“诶?余总?您还没走呀。有什幺事吗?”
见张清水忙完了,余文博起身,踱到张清水跟前,将张清水椅子掰向自己这边,双手撑在扶手上,自上而下环住了张清水:
“你……不认得我了?”
张清水昨晚喝了一夜的酒,又劳累了大半晚,加上刚才会议上高度集中注意力,此时早已没了思考的精力,只下意识以为眼前的余文博是想借刚才不小心亲到的缘由性骚扰自己,想也没想,伸手便要推开余文博:
“余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余文博念在还在人家公司,不想弄出大动静,身子顺着张清水的手远离了些许,顺势坐在了会议桌上,手却趁人站起来的时候将人掉了个个,一把揽入了怀中,清冷的面庞下,细细的眼眸中露出了几分兽性:
“这才几年?你就把我忘干净了……”余文博说着,脸埋进怀中人儿的肩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或者说……后悔过?”
张清水被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懵懵的。
后悔?想你?不是,你谁啊?
想要挣脱,但身子被款得死死的,扭捏间,张清水突然感觉尾椎骨处突然被顶上了一截硬物。
“你!”张清水回头盯了余文博一眼,身下一使劲儿,挣脱了束缚,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了去。
余文博没有防备,或者说根本不想设防,生生接下了这一巴掌。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镇定了房间中还未弥散开的情欲。
激动间,张清水似乎看见余文博松了口气,但因不明所以,只远远警惕着。
“有——十年了吧?”余文博掏出手帕,敷在刚才被张清水打过的位置上,缓缓擡头,正色道:“我们,应该有十年没见了。”
张清水闻言,这才意识到,不论是刚才余文博进门,还是开会的时候,自己都没太仔细看过余文博的样貌,当前情形下,才第一次认真正视眼前的男人,沉睡的记忆被一滴水滴声唤醒,一瞬间,曾经青涩纯真的少年面庞在张清水跟前变化着,直到与余文博的样貌完全重合:
“是你?!”
张清水失语惊呼出声。
是那个大学暗恋了她三年才敢跟她告白的男生!
是那个她随叫随到,每次都能在她失恋后给她安慰、带她排解的男生。
也是在她以试试为由,却每次都说他无趣,而单方面分手拉黑的男生……
上次见面——是那一次吧?
那应该是第四次,她提出要试一试跟他谈恋爱。
也是她又一次被渣男渣了,心血来潮翻出了黑名单中安静了一年多的他——
“有空幺?谈朋友了吗?没有的话,有空出来聊聊吧?”
她好像是这样开场的。思路清晰,话语直白。是她的风格。
“好。什幺时间?在哪?我去找你。”
他几乎是秒回。也不问为什幺。好像,她只要想见他,不管多远,他都要来一般。
当天晚上,工作了快一年,从未加过一分钟班的张清水,意外的,加了十多分钟的班,比他们约定好的晚了十多分钟。
出公司时,她看见他在门口徘徊,看样子是等了一会儿了。
不知道为什幺,一看见他,就想抱他。
好像她知道,他会一直在那里等着她,知道他会听她讲她的故事、跟她一起骂渣男,知道他会愿意接受被其他男人一次次抛弃的她……
但她好像忘了,他也是男人,是一个有正常需求的男人,也是一个需要爱与被爱的正常的人。
还有,一个人可以被玩弄的次数也是有限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天的相处,都好像一场梦。
说不上天天,但一周有四五天,两个人都是会见面的。
一方面,是她主动找他,避免自己犯贱去找前任复合。而他之前从未被她这幺迫切地需要过。
所以,即便是每次都让他到她这边来,往返两小时,每次回家都接近0点,他也心甘情愿。
而另一方面,他们那时都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他们应该可以在一起了。
只是,她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不知道为什幺,虽然跟他无话不谈,但就是喜欢不上,甚至很难想象跟他上床做爱的样子。这对她来说太奇怪了。她那时很喜欢做爱的。
分手的原因,好像是她觉得自己需要静静,而他每天都想找她聊天。
从每天的早安午安晚安,到后来的在忙吗?周末要见面吗?我想买些衣服,能陪我逛逛吗?……等等,各种借口都找遍了,但就是约不出来人了。
久而久之,她厌倦了敷衍他,开始不回消息,打电话也只偶尔接一次,到最后,直接删除拉黑……
几天后,她收到了一份快递和一条短信。
快递是他给她买的礼物,想要挽回,价格不菲,但她在看完短信后扔了。
他说他一直觉得她脏,不过是看她可怜,加上有同学在一旁说觉得同学一场,有点可惜。但没想到她还是这样,一点没变,一点不尊重他……
“啊……对不起……”
找回记忆的张清水顿时熄了气焰,擡眼看见余文博手帕下已微微红肿的印记,想要看看,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合适。立场、身份、场景,都不合适。
明明是他不由分说突然对她动手动脚的,她只是正当防卫……
“你们公司就是这幺待客的?”
余文博心知张清水心中对他有愧,身板儿坐直了几分,但仔细听来,还是能感觉到声音中有几分不确定。
混迹职场多年,听见余文博搬出公司的名义,自然知道这事往小了说,可以说是她不小心误伤了他,随便就了了,往大了说,可以说是她官大架子大,瞧不起友商,这要是传出去了,影响的可就是公司的名誉了。
“你想要怎幺样?”张清水问道。
大不了,她自己掏钱,请他吃一顿好的。就当是还之前他请她吃的那幺多顿饭了。
看着张清水一副“大不了你把我杀了”的样子,余文博缓缓摘下眼镜,顺着会议桌,推到了远处,继而走到面向走廊的全面玻璃旁边拉上了百叶窗,背对着张清水,不急不缓地道:
“和我做一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