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温湛或是工部其他人有多好的方案,纸上谈兵终究不行,龚肃羽已经打定主意要派人去川渝统管赈灾,实地勘察,最终确定挖池蓄水的工程选址。
这个人,温湛是最好的人选,既可以让他历练,又能把他踢出党争,没法再搞小动作。
首辅倒是存着惜才用才的心思,温湛却是有苦难言,他不是不愿意去干实事,而是不能去,为此一边尽力协助龚阁老,一边嘘寒问暖地拼命拍马屁,可龚肃羽的态度看上去没有丝毫松动,他不得不另辟蹊径,往蓝鹤身上下手。
温大人用“供佛钱”向京郊龙蟠祇园借了一间禅室,派人私下递贴子请首辅夫人单独附会,蓝鹤艺高人胆大,又因为是在她心里十分“特别”的温大人邀约,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
她带着丫鬟以烧香为由出门,应约来到禅室,见到温湛身边还有个一身孝服的少女,面上一个大胎记,正是那夜与他私通的哑巴儿媳。
温湛立即带着儿媳起身行大礼,“下官拜见安岳公主殿下,这是不孝子温廷的未亡人计氏,我翁媳丧孝未去,不敢贸然登门求见,只得劳烦殿下移玉至此,还望殿下见谅。”
在过来这里前,公爹已经向计莺儿交代了对方身份,见她的事由,小哑巴听到朝廷最大的官要把公爹外派到山高水远的蜀地比他还要紧张,此刻满面忧愁,小小的一只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
“无妨,温大人免礼,少夫人请起。”蓝鹤略一颔首,懒得和对方寒暄客套,落座后开门见山问道:“温大人找妾身不知所为何事?”
“还是为了孽子冒犯首辅大人千金一事,拙荆身有不适不能前来,今日特携儿媳向殿下致歉……”
温湛声情并茂滔滔不绝,为中秋的事情再三向蓝鹤赔罪,把她弄得云里雾里的,这破事还没揭过去吗?不过温湛把她单独约出来,为避嫌甚至带上了他的姘头儿媳,肯定不止道歉那幺简单,便截了他的话头等他下文。
“不过是小孩儿不懂事的玩闹而已,哪里值得温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请罪,何况令郎已遭无服之殇,断没有揪着已逝之人计较的道理。”
她说话时留意到温湛神情波澜不惊,显然就在等她这句,再看那个涂着假胎记的小哑巴儿媳脸上愁容不减,更笃定必是温湛遇上了麻烦,难道是家里小心眼的老头真给他穿小鞋了?
“殿下宽宏大量,通情达理,下官感激之至。只是阁老似对此事仍有所介怀,正打算将下官外放地方。这官员调职本是平常事,在京在外都是一样为国尽忠为民尽责,奈何逆子早夭,内子徐氏悲恸成疾,我夫妻两膝下再无所出,只此一子,又留下个年幼的儿媳,若是下官此刻远赴他乡,令家中两个孱弱妇人守丧服孝,实是难以安心。法理不外乎人情,故此下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否劳动公主殿下在阁老面前宽解美言几句,川蜀之行另选他人,或是宽限一年半载,下官也好抚慰病妻安排家中事宜。”
“……”
原来如此,老头还真的动他了,蓝鹤看见小哑巴一对大眼睛里写满期盼央求,温湛也愁眉深锁地为难,暗道自家男人这棒打鸳鸯的一招太损了,你把人弄走了,人家还怎幺扒灰啊。
不过对不住,我不能帮你说话,这世上最不能帮你说话的人就是我,但凡我提你的名字,不但你会更惨,我也会遭殃,家里醋坛子可不是好对付的。
“妾身一介女流,不通政务,温大人,抱歉,这件事恕妾身爱莫能助。”
首辅夫人浅笑着回绝了温湛,她瞧着温和可亲,却比龚阁老还冷漠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