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的擡头到底是没能战胜身体的疲惫,结束了共处一室的旖旎,顾升本着敲木鱼净化六根的心态阿弥陀佛似的背了三篇古诗文,渐渐地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
而后又非常敷衍糊弄地本着吃得好病才能好的心态点了十分健康没啥味道的午饭吃。
吃完后全身血液涌向胃部,大脑重新陷入昏沉。
顾升醒来后一看表已经20:30
也快下晚自习了。
顾升这才看到姚琛给他打了一堆未接来电。
这孙子找他干嘛?
靠!!!
顾升一个猛子从沙发上蹦起来,突然想起自己在睡过去之前都干了些什幺。
在背课文之前他先冲得澡!
他到家后还是硬的不行,洗澡时想着齐钰卿来了一发。
蒸汽朦胧间顾升看着镜子中自己深沉的眸色,猝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另一个人的眼神。
那种深埋的欲望似乎和他此刻按不住也不想藏的欲望,如出一辙。
这件事对顾升冲击太大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生病会这样还是因为别的什幺,这根本不是他会对喜欢的人做的事,他一直以隋毓林和养父之间那种充满操纵和讨好的变态感情为耻,那感情也曾经伤害过他自己。可如今他这样想齐老师,不免觉得有些亵渎,甚至感到有点儿羞愧。
所以顾升从浴室出来就懵了,连忙给姚琛发了个信息:
-我感觉我完了。
-吐血倒地.jpg
虽说他在国外见得多了男男女女的光怪陆离,自己对性的态度也很开放,不介意别人怎幺玩怎幺做。但顾升自己有很强的情感洁癖,不能接受纯肉体的关系。长这幺大让他想伸手去摸去拥抱,让他有肢体接触欲望的人也只有一个隋毓林。
而且顾升当时对那份心意堪称是珍而重之,希望得到对方的喜欢和对下一步的允许,两人到最后也只是吻了一下的程度。
而且更多的是他喜欢看隋毓林开心,所以顾晟会变着法子的讨他欢心。那时候隋毓林总是考第二名,排在他后面。后来为了和他争那一个B大的直升名额,隋毓林在他面前总是流露出忧愁,说自己是被隋家收养的,如果不能事事都争第一,就会被养父视作弃子。
顾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那个人开口要什幺,他就会捧上一切能给的。
所以他主动放弃了那个保送名额。
隋毓林知道后拥抱了他,神色复杂地让他看不懂。
那是他们之间唯一一个吻。
仅仅一个吻都让顾升欢喜的要命。
直到后来他看到隋毓林在家长会上对他的养父骄傲的笑,那笑眼中的讨好、期盼和渴望,让顾升恍然大悟先前他看到的什幺故作娇羞全是惺惺作态。
可能那样的眼神才是赤裸的喜欢吧?
在隋毓林眼中喜欢一个人是没办法敬而远之的,即便那个人是不可碰触的存在。
那自己的喜欢又算什幺?一厢情愿的巨大泡沫吗?
一想到那个吻,想到隋毓林给他的暧昧全都是为了讨好他的养父,他就觉得那些曾经怦然心动的亲吻和触碰全部化为齑粉,连同自己的喜欢一样,愚蠢的让人恶心。
其实顾晟当时觉得那名额不是什幺重要的东西,他到了高中再保送也照样搞得定。倒是顾荩英的反应之大让人乍舌。
顾晟至今都不能理解,为什幺一个不顾出身差距力排众议声称今生挚爱只有顾晟母亲的豪门掌权人,会在自己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情上反应那幺大?
于顾晟而言,喜欢就是喜欢了,跟性别有什幺关系?
前两天顾升在学校再次见到齐钰卿的时候,以为自己只是对这人好奇。
和初见时他在校外如初春松针枝头上褪去冰雪的清新感不同,在校内他是披着厚厚积雪的松柏,冷冰冰扮演一个合格的老师和班主任,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情也总是稍纵即逝,让人好奇,想一探究竟。
但他到底是自己的老师,顾晟没有明确地想过要跟他走到哪一步。
本以为过过眼瘾也就行了,在齐钰卿靠近时身体先于大脑叫嚣着想要再靠近一点。
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这幺快就把齐钰卿当作性幻想对象。
也许是那晚看到齐玉卿搂着别的男人,便不可抑制地想将欲望的触角伸向现实?
也许突然看到了冰雪为他融化,松香为他而焚的可能性?
也或许只是因为生病脑子太乱了?
顾升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可是自己睡觉前背的三篇古诗文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啊?
不明白,这种跨越感情直奔而来的欲望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姚琛收到他的信息,以为他出什幺大事儿了呢,给他打电话还一直不接,姚琛急得都找到秦晓生那儿了,结果秦晓生说顾升请假了不在学校。
这下更把姚琛急坏了。
收到顾升消息后姚琛劈头盖脸发过来一条语音,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像是还在学校:
“你他妈没事儿吧?老子差点让人去踹你家门找你去!”
顾升勾了勾鼻尖,不知道怎幺开口,回了条语音:
“我没事,我发烧睡着了。我就是……唉,算了,没事儿。“
姚琛:???有屁快放
顾升: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很麻烦的人
姚琛:李沁心??
顾升:我如果喜欢她不是两家都乐见其成吗,怎幺会麻烦?
姚琛:我以为你怕我揍你哈哈哈
顾晟:你不是早断了念想了幺……
姚琛:那倒也是。谁啊?男的?你们班的?
顾升想了下,确实是他们班的:嗯
姚琛:!!!卧槽,我看你这几年在国外都没动静,还以为你性向转变了呢
顾升:什幺性向啊?喜欢就是喜欢,关性别什幺事儿啊?
姚琛一连串问题轰炸过来:
-什幺进展啊?
-确认关系了?
-你爹那儿怎幺办?
-你这回可捂严实点儿别被发现了。
顾晟:没什幺进展……你家李沁心现在都是我的绯闻女友了,估计一时半会儿没人关注我和他……
姚琛:???老子再说一遍,不要再造谣我和她,你别转移话题,继续交代!
顾晟:我……想着他自慰了,我怎幺会做这种事儿啊?
姚琛:我靠,看来长得够带劲啊
顾升:是啊……可是我应该不是只想睡他吧?
姚琛:那就追啊,纠结不是你的风格啊
顾升:再说吧,晚上跟他吃饭看有没有机会说。
顾升看了看表估计齐钰卿已经到家了,换了衣服准备去赴约。
出门前照镜子看了看自己:黑色皮质飞行员夹克,白灰拼接T恤,深色休闲裤。
嗯,很帅气!
也不显稚气!
想到这儿心里酸酸的,那天那个男人看着年龄也不大啊……
顾升紧张地敲了敲门。
齐钰卿略带疑惑地给他开门,像是没想起来他来干嘛。
“走吧吃宵夜”顾升眼梢上扬,面色红润,完全看不出像是白天还在发烧的人。
“哦对,你先在沙发上坐一下,我马上。”齐钰卿右手一指沙发,转身就进卧室了。
顾升坐下就看见了茶几上放的那个大玻璃杯,里面盛着像中药一样的深褐色液体。顾升眯了眯眼睛看着卧室。
齐钰卿在换衣服吗?
顾升的呼吸不禁加快加重了。
别想了别想了!!!
齐钰卿出来的时候换了一个浅色的薄毛衫外套,虽然裤子还是西装裤,眼镜也没摘,但身上的距离感比起在学校已经削弱了很多。
顾升挠了挠鼻尖,没话找话:“你在喝中药?”
齐钰卿无语:“这是给你煮的姜汁可乐啊”
哦对,是上午他昏睡过去之前,齐钰卿说要给他煮的。后来他被齐钰卿剥枇杷的场面刺激的脖子不是脖子嘴不是嘴的,慌不择路。
“这就是你说的没有气泡的可乐?我尝尝。”
入口感觉是熟悉又奇怪的味道,放凉了但还保留着姜的味道。
“有点奇怪,但很甜。”顾升意有所指,火热的视线紧紧地锁着齐钰卿。
齐钰卿猝然别开那道视线,声线略有不稳:“放凉了不好喝了,下次喝热的。”
“下次我病了你还会照顾我吗?”顾升放下杯子朝齐钰卿走去。
顾升比他高一个头,靠近时带着体型较大的雄性天然的优越感,让齐钰卿有点不自在,语气故作严厉:“还下次?你这就好利索了?这才一个白天的功夫。明天再给你批一天假,休息够了才能好好学习。”
顾升接近190的身高在欧美人里也算高的,又是典型的少年人身材,前两年在国外出去参加比赛的时候经常认识不同学校的人,不知道多少纯0往他身上扑。
“不相信我?”
他手放在齐钰卿腰上,不费什幺力气就垂直向上把人往上托了起来。
“你看,我睡了一天,体力都恢复了。”
少年视线与他齐平,齐钰卿第一次凑这幺近看他,这个小他7岁的男孩真是生的好极了。
身体总是诚实的,齐钰卿心脏砰砰直跳,等到理智夺回上风,已是脸色殷红。
齐钰卿慌忙呵斥:“干嘛呢没大没小的,放我下来!”
顾升有些不情愿地放齐钰卿下来,脑子里重复翻滚着刚刚手复上那窄腰时的一切触感,讪讪道:
“嘿嘿,别生气嘛。”
“我们去吃冰煮羊肉怎幺样?你是南方人吧,没吃过吧?”
刚退烧就吃羊肉?太热了吧……齐钰卿心里打了个问号。
不过看顾升这活泼的样子,给他跟藤条他能甩着飞去亚马孙雨林,随他去吧,也许年轻人体力就是好。
想到自己可怜的肚子,下午吃饭的时候被教导主任老李叫过去一起吃,跟领导吃饭哪能吃饱。
“行,走吧。”
顾晟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就想让这个人摊开给他看看全部的样子,装作突然想起什幺似的:“对了,等会儿涮羊肉锅的热气太大,你戴眼镜太不方便了,别戴了吧?“
齐钰卿闻言直接把眼镜扔到餐桌上道:“也对,那走吧。”
顾升小心思得逞,眼眉弯弯地往下勾,看起来心情很好。
“你多少度啊?不用换个隐形戴吗?”
“不用,度数不高。”
顾晟奇了怪:“那你在学校干嘛戴眼镜啊?”
齐钰卿揉了揉没有眼镜驾着的眉心,无奈笑道:“你们都是十六七岁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我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刚过24岁,放在大学校园里也完全是学生的模样,不装一点老成,怎幺当你们的班主任啊?”
“也是,你年龄太小了,那以后在学校外面就别戴了,你不戴眼镜更好看。”
齐钰卿确实有点饿了,也没顾得上反应一个比他小的男人夸他好看是什幺意思,被夸了是开心的,但又觉得心里有什幺东西被触动了。
自姐姐去世之后,好像再没有人觉得他年龄小过,他也一向以成年人的行事要求自己。
他在性上行事乖张不屑世俗,但工作选择上却又中规中矩。
之前被人算计错过了公费留学的好机会,他也忍得下来,慢慢筹划。
他知道自己的试错机会并不多。
咕~
胃部传来的饥饿感没能让齐钰卿感性太久,他不甚在意地冲顾升笑了笑:“小崽子懂什幺。”
顾升很想认真反驳一番,但又觉得现在不是很好的时机。
于是也没说什幺,带着齐钰卿下楼了。
这家店在学校1km以内的地方,听说是个深华的毕业生去北京读了大学之后,回来在学校附近找地方开的。因此两人步行着前去了,路上无事闲聊。
“你们上次比赛场地是在康奈尔大学吗?”
“嗯,那所学校的城堡有年头了,周围全是枫树,可惜我们去的时候不是秋天,不然一定会更漂亮。”顾升拿出手机来给齐钰卿看照片。
翻到合照的时候齐钰卿手指轻触屏幕,想划回去看那张照片,疑惑了一声:“诶?”
“怎幺了齐老师?”
“没什幺,看到了个熟人。”
“您以前同学?”
“嗯。我直博时候的竞争对手。”
顾升听这话的意思,这人当初抢走了齐老师的名额?所以他就来了深华教书?
“所以您才来的深华吗?”
S市是不夜城,此刻九点出头,正式华灯满布纸醉金迷的时候,路上汽车怒吼着来来去去。
齐钰卿显然不想多聊,佯装怒道:“我就不能是因为热爱教学才来的深华吗?”伸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顾升爱极了他这种透着亲近的动作,哪怕那天被他打手心他心里也高兴。
顾升龇牙咧嘴笑:“不能,您那两只眼睛里没有一分一秒透着对祖国花朵的热爱。”
“不是热爱我能没把你家长叫来?能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个小兔崽子?”
“那老师的意思是热爱我?”
“我不是那意思。”齐钰卿被他一呛,怎幺感觉这小崽子在撩他啊?
顾升意味深长地看着齐钰卿,问道:“那天那位不是你表弟吧?也不是男朋友?你喜欢男人对吗?”
顾升问出这个问题自己也是紧张的厉害,手心不由得收紧,指甲向内压扣。
只见齐钰卿却没什幺太大反应,只是放慢了步伐,擡眼盯着他看了几秒:“是,不要在学校乱说,知道吗?”
“嗯,知道了。”
顾升知道深华是个重点高中,单位里还是比较古板的,这事儿传出去对齐钰卿百害而无一益。
两个人走进一家小巷子里,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影子黏在一起静默无声,像是吞进了什幺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