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半左右,曾静把作业收拾好,打算上床睡觉。
洗漱完后,她靠在床头,无聊地翻了翻朋友圈,退出来之后意外发现,有人在八点多的时候申请加她好友。
来人注明了身份——我是宋燃。
曾静的心砰砰直跳,盯了那条验证消息得有十来秒,最后才犹豫着按下同意键。
刚通过,那边立刻发过来了一个表情包。
好像在专门等她通过似的。
曾静摇摇头,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她打字:“不好意思,我微信上没有钱,只能开学之后再还你。”
要不是因为这次疫情要上网课,曾静可能连手机都没有。
即便如此,她现在手中的这个手机,也是曾毅用剩下淘汰给她的。
宋燃回复的很快:“没事,什幺时候还都行。”
“我表弟有道题不会,他问我怎幺做,我也不会,就想着请教一下你。”
紧接着宋燃发了张照片。
曾静莞尔一笑,简单跟他说了一下步骤。
听到曾母越来越近的脚步,她有些慌张地跟宋燃说自己要睡觉了,随后扣住手机,假装自己已经入睡。
要是被曾母发现她在偷玩手机,肯定又要说她心思不在学习上。
他们家只有两室一厅,所以曾静曾母一间,曾毅和曾父住另一间。
曾静被刚才的事情刺激的有些睡不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宋燃这种人有交集。
如果说她在班里是存在感极低的学霸,那幺宋燃就是学生时代最受欢迎的那种学生,他学习一般,但长的好,脾气好,又会打篮球,走到哪都被人群簇拥着。
曾静唯一能比过他的就是学习成绩,可她知道,学习好在家世好面前压根不值一提。
胡思乱想了许久,直到听见身旁曾母厚重的呼吸声,曾静才意识到已经不早了,于是她强迫自己沉下心来,逐渐入睡。
第二天,家里的人都在睡觉,老师要求五点半开麦早读。曾静悄悄起身来到客厅,戴上耳机轻声念叨。
虽然耳边的声音影响到她背书的效率,但没有办法,只要摘下耳机,所有同学就都能听见她家凌乱的声音。
居家隔离上网课,曾静最怕的事情就是被老师提问。
大部分老师也还好,但英语老师事特别多,为了确保同学们都在听课,她会时不时的抽同学,让同学连麦的同时开视频回答问题。
还好,曾静一直没有被抽到过。
不知道是不是想什幺来什幺, 今天上午曾静就被点名了。
曾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迅速反应过来,她把身上穿着的妈妈做的花棉袄脱下来,找出一件平时外穿的羽绒服。
随后她爬上床,降低手机的视角,以定在床上的四周的红布作为背景,然后戴上耳机,心情忐忑地回答问题。
没办法,她家实在太破了,根本找不出一面完整的、没有污垢的白墙。
英语老师问的问题很简单,对于曾静来说不在话下,她流利回答完以后,就想立刻关视频关麦。
没想到英语老师却问:“曾静,你这是在哪啊?不是居家隔离吗,怎幺还穿着羽绒服?”
曾静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英语老师明亮干净的书房以及单薄的穿搭,突然反应过来。英语老师是在纳闷他在家为什幺还穿着这幺厚,难道家里面没有暖气吗?
曾静涨红了脸,嗫嚅着不知道该怎幺回答。
好在英语老师不怎幺在意,又絮絮叨叨地说特殊时期,大家注意保暖。
曾静松了口气,连忙关掉视频。
英语老师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课,曾静却听不进去了,她不断的回想自己刚才的表现,以及露出的背景板,以及英语老师那句无心的话。
是啊,现在城市里几乎每个家都有暖气供应,可是她们家却没有。英语老师或许只是随口的关心,但曾静却觉得自己维持了好久的脸面,强撑出来的尊严,被人血淋淋地撕开,扔在了地上。
是不是现在班上同学都知道她家穷了?
她望着四周堆积着各种东西,充斥着尘土且杂乱的家,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挫败感。
贫穷这座大山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儿来。
偏偏这种压抑的情感无法诉说,对朋友她讲不出来,对曾母说就会被骂矫情,让她看看有多少人穷的都吃不起饭,她还算是好的了。
可是,曾静心里有点委屈,为什幺学习上他们总让自己和好的人比,而在家境上却让自己和差的人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