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七月的雨总是来的极快,先前还正当烈日炎炎,转眼却变得乌云密布,顷刻间便落下了大雨。
天空之中密雷滚滚,宋家也正紧锣密鼓地张罗着,一个个穿戴整齐的佣人精神紧绷地穿梭于走廊与大厅间。
众人有条不紊的将客厅和餐厅上的用具擦拭的锃亮,进出厨房而端出一道道精致的食物。
管家在一旁核对着每个佣人的工作,一行人皆严阵以待,只为了今夜主事人家中的这顿晚餐。
正在此时,宋家迎来了等候已久的客人,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开进宅院。
有佣人将黑色的大伞打开,上前打开车门,低声喊道:“少爷。”
一颗颗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面,带着弧度的黑色伞面遮挡住了车内人的面容,只隐约露出男人优雅精致的下颌。
黑色的大伞缓缓擡起,男人在雨中下了车,他的身形修长,清瘦又挺拔,浅栗色的发丝蓬松又柔软,面容清贵俊雅又带了几分病弱姿态,一双含情桃花眼好似黑夜之中明亮动人星辰,熠熠生辉又摄人心魄。
此时连昏暗又朦胧的夏雨都好似因着眼前人而生辉,佣人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一路护送着男人进了门。
他收起伞后默默松了口气,今日的晚餐是为了迎接宋家少爷回国准备,夫人对此十分看重,早早便开始着手准备一切事宜,如今就是一草一木也不能出任何岔子。
屋内的宋母一见宋慕白进了门,往日脸上挂着的温柔笑意褪去,她的眼眶不禁一热,上前搭着儿子的手臂,擡头细细打量他的脸庞许久,有些哽咽说道:“慕白,你瘦了许多。”
宋慕白方才一进门就生了几分恍惚,闻言对宋母回以一笑,无论从前如何,此时面对母亲他还是宽慰回道:“没有瘦多少,那边的东西不太吃的惯。”
宋母忍下眼眶热意,多年根深蒂固的教养让她不愿在儿子面前垂泪失态,她点点收回手说道:“好,回来就好,我去同你父亲说去。”说话间,她对他一笑,转身往楼上走去。
宋慕白应了声,顺着母亲的步子往楼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伸手覆在楼梯栏杆扶手上。
说起来十分好笑,这三年来,他还是头一次回到家中。
Y国三年求学生涯,一年官司缠身,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他转身望向窗外昏暗灯光下的郁郁葱葱的草木,原来早就不见了佳人的倩影,只留他一人徒留悲伤。
宋慕白缓缓收回手,好在他的学业提前完成,回来的尚且不算晚,正正巧巧赶上这风雨飘摇的动荡节点。
“慕白,你回来了。”
宋慕白闻言擡起头,两人在楼梯处上下相视,他对宋父微微一笑,“是的,父亲,我回来了。”
屋外的大雨似有停歇之意,宋家这一顿晚餐还算温馨。
宋慕白在用完餐后默契的同父亲进了书房,他知晓宋家虽尚有父亲和叔叔共同经营,但却逐渐举步维艰。
自三年前宋姜两家解除婚约,宋家不可避免的同蒋家生了几分隔阂,但蒋宋两家结交已久,推杯换盏间仍旧维持着往来。
不过蒋宋两家表面上的和平,随着一年前宋慕白的车祸被打破。说到底,宋父毕竟只有宋慕白一个儿子,蒋家放任蒋伯南害得他的儿子险些丧命,他怎幺能咽的下这口气?
自此之后,宋父作为宋家的主事人,他开始暗地里频频向邻市的下一届候选人之一的崔市长抛出橄榄枝,崔市长随行秘书受贿一事也是由宋家低调派人前去游说,这前前后后花费了些手段,才让闹事的齐姓商人撤回诉讼。
此事一成,崔市长自然对宋家青睐有加,双方也开始涉及利益往来。
正因如此,宋家也引起了余书记的注意,他不可能放任崔市长的手伸到H市,特意派人同蒋家探听消息。
这样一来,宋家不可避免的面临派系站队的问题,倘若选择站在崔市长一派,显然就相当于同蒋家撕破脸皮。
宋父收回思绪,他许久未曾题字,今日或许是儿子回来,突然间又起了兴致,因而取了张宣纸,转头对宋慕白说道:“慕白,你来研磨些墨。”
“好。”宋慕白点了点头,他倒了些清水在砚台上,手执墨锭开始磨墨。
此时父子二人虽未言语,但已是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宋父见砚台上磨出了墨水,用毛笔笔尖沾了沾墨,笔尖抵在宣纸上,黑色的墨水在白色的宣纸上被缓缓推开。
片刻后,宋父收了最后一笔,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儿子,意味深长出声道:“慕白,黑夜已至。”
宋慕白磨墨的手顿了顿,瞧见宣纸上未干的字,桃花眼闪了闪,他知晓父亲话中有话,并未着急答话,反而继续磨着墨。
宋父放下毛笔,他的目光虽然看向宣纸,但却对宋慕白问道:“慕白,你认为崔市长这人如何?”
宋慕白闻言笑了笑,这才将目光从宣纸上移开,转而望向宋父,目光坚定回道:“父亲,我认为崔市长此人如虎,虽然行事勇猛,手段毒辣,但缺少几分谋略。”
宋父见此不免有些惊讶儿子的看法,“此话怎讲?”
在他看来,崔市长行事狠辣是能成大事之人,反观余书记身形臃肿,且为人憨厚,才像是常人所认为的缺少谋略之人。
宋慕白见父亲并未一口否定他的想法,桃花眼弯了弯,一边磨着墨,一边补充道:“崔市长为人十分自负,他的贴身秘书尚且能受贿被查,想来对部下管理必然松懈,日后多半留有祸患。”
“余书记看似为人憨厚,反而御下严格,处事多加小心,可见其心机不同表面上那般随和,那崔市长的手段恐怕不见得比余书记强几分。”
宋父目光微沉,转头示意宋慕白继续讲下去。
宋慕白得了指示,放下墨锭说道:“由此可见,双方龙争虎斗,尚且不分上下,宋家不能只单押崔市长一派,余书记那头也不可交恶,同蒋家的联系更是不能断。”
宋父闻言擡眼看了看宋慕白,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段话,一时对选择崔市长一派也有些动摇。
宋慕白倒也不曾停歇,继续语气平缓的对宋父说道:“可父亲先前已经同崔市长接触过,倘若宋家此时突然不再同他来往,恐怕崔市长一众人等生疑,倒不如父亲这边继续同崔市长等人来往,至于蒋家……”
“不如由我来交涉。”他的一双桃花眼蕴含几分深色,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崔市长那边知晓我同蒋伯南之间的嫌隙,一时倒也不会注意到我会同蒋家接触,亦或是出手缓和两家的关系。”
宋父这一段听下来倒是理解了宋慕白的想法,他有些感叹宋慕白能为了家族放下往日恩怨继续同蒋家来往。
他擡眼细细打量起来站在身前的儿子,见他目光沉敛坚毅,虽然身姿相较前两年清瘦了几分,但是却莫名多了几分沉稳,周身更是好似有什幺要从这副身躯破土而出。
他的儿子肉眼可见的成长了,如想来先前种种倒也不失为一种磨砺。宋父起身走至窗前,油然而生几分年老的感伤,低声说道:“慕白,你沉稳了许多,先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宋慕白闻言颔首,“好的,父亲。”
窗外夜色愈浓,一轮明月自乌云展露,已是风停雨歇。
宋慕白出了书房关上房门,他下了楼同宋母告了别,坐车驶离宋宅去了市区。
自从回到H市,他就不再住在宋宅,私下以他人名义在市中心买下一处住宅居住。
他捏了捏鼻梁,望眼了车窗外迅速略过的景色,嘴角不由勾了勾,没想到能够如此顺利的说服自家父亲。
月色打在了宋慕白西装口袋内的金色怀表上,他的胸口似乎有些发烫。
他取出怀表,指尖轻轻拨开表盖,望着里面一对母子言笑晏晏,不由柔了一副肝肠。
想到尚未谋面的亲儿子,他垂下一双桃花眼,擡手亲了亲那小小的藏于心间的照片,他们一家很快就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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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的宋慕白:我宋·钮祜禄·慕白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实际上的宋慕白:哭唧唧.jpg,我要和老婆孩子亲亲~
摔!没想到手速跟不上脑速,还有好多点子想写,当牛马真是耽误搞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