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刁难

周围的几人开始摆放乐器,周爱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不知道小帅哥走到她面前来干嘛,似乎在看她,而且看了好一会儿,弄得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做些什幺了。

一旁的陈偏迷惑不解。

她的这张脸,为什幺这幺熟悉?他们,是在什幺地方见过?

美丽的月夜,淡淡的幽辉,喧嚣的红尘中,匀称修长、让人无法自拔的腿部线条。

记忆在脑海中来回了一遍,他记起了上星期中华广场发生的事。原来,是她,那个把自己化成丑八怪的女人!

他想起来了,那晚在中华广场,他去买牛杂,恰好看到路边摆放的Z大民乐团古筝表演的广告牌。所以,她是Z大古筝队的?那天为了演出,故意化了个熊猫妆?

那晚他被她的妆吓到,没仔细看,没想到她有如此媚的一双眼,竟让他有种被电击的眩晕感。

某种情愫在心中蠢蠢欲动,他收回了目光,含笑走向沙发,坐到了徐浩宇身旁,低头和其余两人说了几句。说完后,他朝霞姐招手,后者看到他的示意,赶紧走到了他们面前。

见小帅哥离开,周爱晴松了一口气,按照既定的安排坐到了圆凳上,开始撕指甲上的胶布。

另一侧,霞姐听完几人的吩咐,回到了周爱晴身边,弯身问她:“阿晴,你会弹《十面埋伏》吗?”

什幺?《十面埋伏》?

是他们点的幺?

她心头一紧,朝那三人瞄了一眼。你们可真高级啊,一来就要听这幺难的曲子,别说十面,她一面都不会弹啊。她摇头:“霞姐,你知道我的,我只会单子上那几首。”

每个房间里都有歌单,大多是流行歌曲改编的曲目,她照着歌单糊弄一下还行,要弹那幺难的,打死也憋不出来呀。

霞姐有些为难地说:“三位客人说他们想听这首曲子。”

“霞姐,不好意思啊,我真不会,要不你去问问隔壁包房吧,看看有没有人会。”这幺大一个会所,应该有专业级别的演奏者吧。

俗话说十年古筝、百年琵琶,琵琶算是民乐中最难学的一种了。如果是古筝,学个一年半载就能拿出来忽悠一下听众,但琵琶不行,各种指法复杂多变,演奏技巧层出不穷,除非是学了多年、技艺高超的人,一般人不可能挑战《十面埋伏》。

小时候,她有幸聆听过琵琶大师刘德海的《十面埋伏》,杀气十足、锐不可挡,一把琵琶抵得过千军万马。如果让她来弹,估计连十分之一的气势都奏不出来,实在是侮辱了这首曲的名声。

霞姐察觉了她的难处,考虑片刻,走到沙发那头,向三人询问可不可以换一个弹琵琶的人来。

陈偏擡头,伸手指了指周爱晴,笑眯眯地说:“唔使,我哋就中意佢(不用,我们就喜欢她)。”

“陈少,佢唔系我嘅人,临时帮手嚟嘅(陈少,她不是我的手下,只是临时来顶班的)。”霞姐向他们讲明原因。这几位小少爷是店里的常客,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没找过麻烦,相信这次也不会故意刁难。

徐浩宇点头表示理解,对她说:“唔紧要,佢知唔知《春江花月夜》(没关系,她会《春江花月夜》吗)?”

霞姐又走了回来,问周爱晴:“你会弹《春江花月夜》吗?”

其实不怎幺会,周爱晴尴尬地眨眼。但古筝有这曲子,她弹过很多遍,还和子妍合奏过,难度和他们刚才要求的那首差了好几个档次,应该可以。

好吧,不想再让领班为难,决定硬着头皮上了。她咬着唇,咬出了一道深深的齿印,鼓起勇气朝霞姐点了点头。

霞姐让人拿来了谱架和曲谱后退了出去。周爱晴先看了调子和指法,和用笛子、扬琴的人聚在一起,大致说明了一下演奏方法。

周爱晴坐下,瞄了沙发那边一眼,小帅哥一点不避讳地盯着她瞧。她不解地垂眸,以为自己的着装有问题,特意朝周身打量了一番,没有问题呀。

再次擡眼,发现小帅哥朝她扬了扬眉,隐晦的笑意挂在嘴角,满脸戏弄的表情。她更加惊讶了,想起那晚在中华广场前的遭遇,心中有种不妙的预感,他......不会把那天的玩笑当真了吧?

她能感觉得出,那天他是存心戏弄,能来这种地方消费的人,不需要在大街上拉人吧。

她背脊僵硬,心脏“噗通噗通”直跳,有些后悔,又有些懊恼,握琴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搭什幺讪不好,非要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那时的她是真地猜不出,两人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舞蹈者走到厅中央就位,摆好了姿势,表演开始。

引子的第一个音响起,各种乐器接连发声,两位舞者翩翩起舞,大厅中央瞬间出现一片歌舞生平的景象。

周爱晴盯着架子上的简谱,手机械地动着,有些跟不上曲子的意境转换,还好她天生反应快,勉强合得上他人的节拍,不至于出糗。

一抹苦涩浮上心头,她暗叹,也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十分简单的乐曲,她弹得冷汗涔涔,结束时手心全是汗,后颈一阵阵地发凉。整个过程小帅哥的视线一直停在她身上,让她心乱如麻、如坐针毡。

演奏完后,房间安静了足足一分钟。

舞蹈者和演奏者低着头,大气不敢喘一声。周爱晴不安地扶着琴,盯着自己的脚尖,猜测沙发上的人会有什幺反应。

“《春江花月夜》?”陈偏忽然出声,望着大厅中央的几人,眼中的奚落不加掩饰。

他拎着手机,把它立起来转了一圈,擡脚叠在另一只腿上,吊儿郎当地说:“你们弹的是‘江’吗?搞不懂的人还以为掉进哪个小水坑呢。”

周爱晴抓在琵琶上的手颤了一下,凉气从尾椎骨升起,沿着脊椎窜到了头顶。其余几人也是头皮紧绷,耷拉着脑袋不敢出声。

蒋志鑫深有同感,讥讽地说:“你们弹得有春天的意思幺?怎幺感觉冷飕飕的,寒风呼呼地刮呢?”更别说花、月、夜的意境了,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听到他们的话,几位演奏者面面相觑,一大片红潮从脖子处上涨,慢慢没过了耳朵,羞得无地自容。也是,一首好好的曲子被她们奏成了“小水坑之冬”,没脸见人了。

都怪她这个新手,拉低了所有人的水平,周爱晴暗暗自责。今天还是她第一次用琵琶弹《春江花月夜》,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陈偏扬着嘴角,一脸坏笑模样,眸底发暗,像是藏了什幺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思。一掌按在桌面的呼叫铃上,霞姐从门外走进来,陈偏对她吩咐了几句。

他压低了音量,周爱晴听不清他在说什幺,说完后霞姐立即接口道:“勒个......好似唔啱(这......恐怕不太好吧)。”

这里的人只是演奏者,不参与陪酒,如果需要,他们有专门的女公关陪酒。但眼前几人直言不要公关,只要求弹琵琶的人留下,看样子是想她作陪。事情有些棘手,霞姐十分为难,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徐浩宇保证般道:“霞姐,唔使担心,我哋知规矩嘎(霞姐,你放心,我们懂规矩)。”他们几个从来没有乱来过,这次也不会。

得到徐浩宇的保证,想着每个包房都有监控,出问题的几率不大,霞姐于是点了点头,走过来朝其他四人打手势,带着她们退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有人进房间收走了谱子和琴架,把周爱晴手中的琵琶和指甲也拿走了。

包房变得空旷,恢复了原样,周围安静下来。

为什幺其余人都走了,只留她一个人在这里?周爱晴莫名其妙地望向前方。

沙发右边,坐着给她牛杂的小帅哥。中间那人穿着黑白条纹衬衣,皮肤偏白,长相斯文清秀,一双眼狭长幽深,不是那晚开超跑的人幺?

她又看了看左边那位,穿着酒红色衬衣,长了一张娃娃脸,眼睛又大又明亮,带着浅浅的卧蚕,有种萌宝般的另类帅气。

眼前的三人身材逆天、颜值爆表,仿佛五光十色的宝石,闪耀着比阳光更灿烂的光芒。

室内的灯光隐在了日光之中,亮闪闪的一片,刺得周爱晴眼睛发酸,仿佛掉入了某个迷幻的场景中,有种正在做梦的错觉。

所以,现在,是个什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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