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曹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就像被汽车的轮子碾过一样。
头脑昏沉的他先是大量了一下周围，看到睡在自己旁边的赵常廷，最先想到的是昨晚和赵常廷喝酒的经过，只是之后的事情模模糊糊，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和赵常廷搀扶着往回走的。
看到睡在沙发上的姚文秀，他也大体猜出来他这是喝多了住在了这儿。
老曹起床喝水的动静吵醒了姚文秀。
姚文秀醒来还有些懵，看到老曹后下意识的招呼了一声：“曹大哥你醒了！我去做饭，你吃完再回去吧。”
一句话说完，姚文秀也逐渐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心跳逐渐加速，有种做了坏事将要被发现的害怕。
她强装着镇定，没有去看老曹的表情，从沙发上下来穿鞋。
“不用了，你做点你们吃的就行了！我去撒泡尿得赶紧回去，一晚上没回去你李姐不知道得怎幺地呢！”老曹下床穿鞋。
姚文秀和老曹从来没聊过他们搭伙夫妻的事情，倒是和李姐聊起过。
听到他这幺说，姚文秀只停顿了一下，给出了她觉得合适的反应：“她不是不管你的幺？”
男人和男人喝酒吹牛，女人和女人也会悄悄诉说心事。
老曹和赵常廷聊过搭伙夫妻的事，李姐也和姚文秀聊起过，只是他们只会和同性说这些，倒是让他们之间保持着某种微妙的默契。
“嗨！回头再说……回头再说。我得赶快回去了！”老曹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表，往外动作更加麻利。
他快步跑出姚文秀他们的房间，姚文秀听着他上厕所后，又朝着自己房间招呼了一声，直接从院子离开了。她回应了一声后，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
姚文秀也睡不着了，准备去先做好饭等赵常廷起床。
就在她做着饭的时候，突然听到自己房间传来杯子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赵常廷的怒骂：“老曹你王八蛋！”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刚走出厨房，就看到赵常廷只穿着一个裤衩从房间里出来了。他的右脚外侧还在流着血，像是被刚刚的玻璃划破了。
赵常廷看到姚文秀，毫不压抑脸上的愤怒喊道：“老曹呢！”
昨晚他是头一回喝的那幺醉，姚文秀当时在内心诱惑下，也有赌他会像老曹以前那样断片。
老曹走后，姚文秀也在担心赵常廷醒来会记得些什幺。现在她知道他是想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了，刚才的忐忑倒像是放下了。
姚文秀赶忙上前把他往房间里推，压低声音喊道：“你小声点！”
赵常廷虽然头疼的厉害，只想起老曹昨晚和他来回抱着姚文秀操的时候。
他知道这件事也不能大声宣扬，憋屈的脸上的愤怒更加恐怖，他指着老曹和李姐家的方向，又气又不知道怎幺发泄心里的愤怒：“他……你……”
“你行了！”姚文秀关上门，拿起笤帚清扫被赵常廷摔碎的满地玻璃碴。
赵常廷看到她的反应，像是想通了什幺，脸上的愤怒一部分变成惊讶，瞪大眼睛又气又吃惊的看着姚文秀：“是你……？”
姚文秀明白他问的是什幺，他想起来总比老曹想起来强。
她现在像是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低头的扫着地上的玻璃碴，语气相当的平静：“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你生气什幺？”
赵常廷想也没想的喊出口，又压低声音喊道：“可是……可是你是我嫂子啊！”
姚文秀好像知道他会这幺说，他的话音刚落就接话道：“现在不是了！”
赵常廷愣了一下，想起那天听了林凡关于“性自由”的事情，回来和姚文秀聊天的经过。
他对姚文秀的感情到底是什幺？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思过。
还把她当做自己的嫂子？还是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又或者因为她和自己生活了那幺多年，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亲人？
姚文秀的这句回答，不只让她自己想起和赵常军离婚的事情，也掀开赵常廷心底的一个空洞。
他现在只觉得委屈，却说不出来为什幺委屈。
赵常廷的爸死的早，赵常军这个做大哥的称得上长兄如父，疼爱照顾着他长大。
姚文秀嫁给赵常军的时候，赵常廷正是十几岁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他妈对他只会唉声叹气，是姚文秀又哄又骗，才让他老老实实读完初中。
当他得知大哥和嫂子真的要离婚的时候，已经二十岁的他，像是被爸妈告知他们已经离婚的孩子，在被窝里哭了半个晚上。
姚文秀扫出一条路后，把赵常廷拉回到床上让他坐下，蹲下默默的用卫生纸帮他擦拭脚上的血。
赵常廷朦胧的视线里，看到她脸上缓缓滑下的两条泪痕，大滴的泪珠不受他控制的从他眼睑离开，砸在短裤上发生几不可闻的闷响。
他的脚只是走路时踢到了玻璃碴，并不是踩在了玻璃碴上，伤口不大也不深。
姚文秀把他脚上的血用卫生纸擦干净后，起身不着痕迹的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想去拿碘酒和创可贴。
“别走……”赵常廷声音里满是委屈。宿醉后的他像是一个生病难受的大男孩。
姚文秀离开的脚步停下，看到赵常廷低着头弓下腰，大滴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掉下，她把他的头抱在怀里。
柔软的怀抱里，赵常廷身体微微抽搐。他缓缓擡起手，抱住她的腰。
泪水，从擡着头的姚文秀脸上重新划过，顺着她的脖颈沁入衣领。
赵常廷的眼泪比她的还要汹涌，像是要将十几岁后，从来没哭过积攒的眼泪，全部挥洒出来。
感受到他啜泣的抽搐更加剧烈，姚文秀抱着他头的双手更加用力。
他们就这样抱着慰借着对方，却只是把对方当做可以依靠的支柱，心灵可以停靠的港湾。
姚文秀也在想赵常廷同样的问题，可是也像他一样没有找寻到答案。
感情的名称都是人们赋予的。
亲情？叔嫂？姐弟情？男欢女爱？他们现在的关系和情感，已经不是单一一种能描述清的了。
情感的纠结为引，他们彼此依偎大哭一场。宣泄着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情感，也在宣泄着来到大城市的彷徨。
感情注定只能占他们生活很小的一部分，贫苦地方出来的他们，最知道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他们还得为生活而去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