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敏起身去洗漱。
下床时踢到了旁边的衣服,顺便捡起来丢进浴室的洗衣篓里。
水声哗啦,她站在淋浴下,看着身体上黏腻的体液混着水流旋转进下水道。
虚掩的浴室门被推开。
蒋承泽进来,略显意外地看了一眼淋浴下的她,转身去了旁边的浴缸区域。
浴室很大,无论淋浴区,还是浴缸的空间都足够两个人使用。
但结婚以来,两人从未一起洗澡。
即便共用——
也是余敏仰躺在宽大的浴缸里发呆,蒋承泽站在淋浴下目不斜视地冲洗。
余敏抱着肘靠墙,心不在焉地看着蒋承泽往身上抹沐浴露。
不得不说,他的身材很绝。
穿上西装是标准的衣架子;脱了衣服,宽肩细腰,长腿笔直,隆起的肌肉随着动作来回牵扯,流畅有力;满是荷尔蒙的气息。
浴室灯光白亮,照得他皮肤紧实而富有弹性,散着惑人光泽。
回想起刚才,当他手指伸入她发丝、矫健紧实的胸肌贴着她后背;将她环抱如怀中,来回摩挲的场景。
她感到焦渴再次从皮肤里渗了出来。
但她也知道——
如果现在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他大概也只会转过身来,将她按在浴室瓷砖上再操一遍而已。
他们现在的关系,按法律上来说,算是夫妻。
感情上来说却有些复杂。
餍足之后,他很少再将视线和关注投到她身上。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共浴那样温情、旖旎的桥段。
就像过去六个月里。
他们只做爱。
甚少拥抱,也不亲吻。
余敏将手指按在唇上。
想起她和蒋承泽第一次亲吻。
满是酒精和香烟余味的空气里,她仰着头,半个身子凑到他跟前,唇胡乱地擦着。
黏糊糊、潮湿的气息不住从她的嘴传到他那张。
他虚托住她后脑,张开唇齿,回应着;却仿佛亲吻一根树枝、一块石头、一个陌生人般。
生硬且寡淡。
她忍不住偷偷睁眼看他。
他的眉目一如既往的冷清,没有太大的表情。
唯露一点恍惚,似乎在思考。
也许只有在苏曼面前,蒋承泽才会流露出那幺些许的情绪:愉悦的、宠溺的,无奈的……
余敏关掉淋浴。
脑中忍不住浮现出那个笑出一排白牙的小女孩。
她还记得很清晰,第一次见苏曼时,苏曼穿着花格连衣裙对她笑的样子。
眼睛水灵灵的,又大又圆、鼻子秀挺,睫毛卷圈。
她一头柔软的黑发梳作两个马尾,松松地垂在了胸前;那模样仿佛漫画里走出的的邻家女孩一般;甜美又俏皮。
那时的苏曼是父亲班里的学生。
苏曼父母做生意常年顾不上孩子,却不放心她的学习,年年变着法子给父亲送大礼。
父亲拒绝了几次都没推掉,假期便将苏曼叫到余家来,让余敏带她一起学习。
知道了。
余敏当时应了一声,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现出热情。
苏曼却在看到她翻开课本的一瞬间凑过来:哇,你的字写得好漂亮啊。
那样真情实意。
让一贯听腻赞美的余敏,都微微地有些不好意思。
敏敏,你拿了好多的奖杯、奖状。
敏敏,这幺难的数学题你都会诶,你好厉害。
敏敏,余老师只教数学,为什幺你其他科目也这幺厉害呢,是你们家的基因特比强大吗?
……
后来相处的日子里,苏曼自然熟地叫她“敏敏”,毫不吝啬对她的称赞。
当她白嫩的小手抓着她,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看她时。
哪怕说不着边际的谎话,听上去都是那幺诚挚。
余敏对她的态度,也逐渐从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变成了真心的帮忙。
相比余敏的安静、稳重、心思深沉,苏曼就是那种很活泼,很开朗,没心没肺的性子。
她就像在枝头上欢快地蹦跶着,啾啾地叫着鸟儿,身上满是轻盈的活力却又恰到好处的并不聒噪。
或许互补的性格更容易相处。
一个假期下来,苏曼便把余敏列进好友名单top1.
余敏不会给亲近的人排序。
但当苏曼宣布她是她的头号好友时,她也没有拒绝这份友谊。
此后,两人也一直保持着那份友谊。
每个暑假,苏曼都会来余敏家待一段时间。
余敏得空的周末也会去苏曼家里。
她家有很大的院子,绿油油的爬山虎攀过墙头连成一片。
余敏最喜欢坐在苏曼书房的窗台,借着夕阳的余晖,翻看从她家书柜里搜罗出来的,市面上已经绝版的书籍。
苏曼就靠在窗边,一边扯着爬山虎的叶子, 一边跟她将她的近况:
她忙碌的爸妈,她奇葩的亲戚,她逗趣的伙伴,她经历的开心的不开心的事……
这一讲就是十余年。
哪怕后来苏家生意越做越大,从县城到省城再搬到如今的C市。
苏曼依旧会把她生活里发生的事讲给她听。
通过信件的方式。
千禧年初,手机就有了发短信的功能。
但父母为了余敏的学习考虑,并不允许她使用手机。
苏曼也不介意,照旧雷达不动地每周给她写一两封信。
堆叠如山的书信中,时光总在偷偷溜走。
他们也一天天长大,身形渐渐抽条,五官一点点展开——
青春期后,苏曼出落得越发甜美,且明媚。
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极了电视上的某个少女偶像。
余敏收到苏曼寄来的照片,想起自己不时在课桌里收获的情书。惊叹,长成那样的苏曼,性格又活泼,肯定大把人追。
苏曼也不避讳,坦诚承认确实好多人排着队。
但那些人,她连名字都对不上。
信件中,她时常和余敏提起的,只有两个男孩。
一个阳光开朗,坦率真诚,和她有着相投的脾味,和诸多相近的爱好;总是带给她温暖和快乐。
另一个有些……特别。
苏曼总是不吝啬对他的赞美:说他聪明沉稳;说他才华横溢;说他有着最冷静的头脑和最缜密的逻辑……
从她描述里,余敏感觉得到,她对他格外崇拜,同时又有些畏惧。
她像在描述一个偶像,一个幻影。
余敏很难通过夸张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他具体的形象。
直到十九岁那年,她亲眼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