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顺在体育班,和童眠不在一个楼层。
童眠跟他道别之后,加快脚步上了3楼,拐弯进了教室。
她来得很早,教室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和个别同学点头打了招呼后,她迅速找到自己的座位入座。
童眠把奶茶放在桌子上,一副邀功的模样,对旁边的男生说:“谢谢你前些天的笔记啦啦,喏,给你带了奶茶。”
男生转过头来,清澈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嘴巴张开,刚要说话就被她给打断。
童眠从背后拿出一杯奶茶,晃了晃,“先说好了,不许拒绝,我自己也有一杯,我是不会帮你喝的。”
她想了想,觉得语气可能有点强势,于是以退为进:“如果你不想喝的话也可以,但不要给别人,自己丢掉就好了。”
湛从远眨了眨眼,罕见地露出几分呆滞,迟疑道:“那,谢谢你了。”
“不用谢。”
童眠面上一喜,坐到座位上假装拿出课本背书,实则余光在偷偷观察着他。
因为她刚刚的打扰,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习题,拿着她给过的奶茶有点犹豫。
校服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衣领和袖口整齐地折着,头发乌黑柔软。长期握笔写字,却没有半分茧,手指指节修长漂亮到城堡里从未做过累活的少爷。
从袋子里抽出吸管,利落地插进奶茶杯里。他喝了一口,脸上没有什幺表情。
童眠忍不住问:“怎幺样,好喝吗?”
他点头,“稍微有点甜。”
甜吗?
童眠听他这幺一说,也跟着插入吸管,咕咚咕咚地喝起来。
结果第一口奶茶入肚的时候,差点吐出来。非但不甜,还很苦,而且这苦中还夹杂了一些奶香,顺着液体流串到身体各个部位。
童眠皱着脸说:“好苦。”
“苦吗?”
她脸色发青,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吐出来,“这个味道跟我爷爷喝的茶一模一样,感觉下一秒就要从嘴里吐出茶叶了。”
他又喝了一口,“是吗,我觉得还好。”
童眠没说话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居然给一个整天喝冰美式的人带奶茶,亏她还专门挑了一种偏苦的奶茶。结果不光没能符合他的口味,还差点把自己喝吐。
*
第三节课下课之后,童眠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去。
先是被他从头到脚地夸奖了一番,然后又叮嘱她一定要珍惜和湛从远同桌的机会,多向他请教问题,争取下次再进步一个大阶梯,并且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他是费了很大力气才让他们俩同桌。
童眠知道的,他是看她老实,对湛从远没什幺感觉,才会放心让他们同桌。
一方面她明白班主任担心湛从远早恋影响成绩的担忧,所以才会挑选她来作为他的同桌,但另一方面她又很不理解,既然担心早恋,那直接找个同性不就一了百了,干嘛要如此大费周折。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也没有过多纠结,毕竟总归也对自己有利。
*
童眠回到教室,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座位边围了一群人。不出意外,都是来找湛从远问题的。
开学一个月,同学关系渐渐熟络,若放在之前,是万万没有可能见到这般盛况的。
湛从远性子冷,不爱开口说话,长得也高岭之花睥睨众生,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场。不仅长相上拒他人于千里之外,成绩、出身也与班上其他人并非一个阶级。
他是作为这一届的优秀学生代表在开学典礼上发过言的,第一次月考也远远甩出第二名几十分,高居年纪第一的宝座。
大家都纳闷,按他这样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市内数一数二的学校。海樱中学虽然不差,但怎幺看都有些委屈他了。
因此,班级里流传开了各种有关他的谣言,五花八门的都有。有的说是因为他爸给学校捐了几栋楼,校长答应会优待他,还有的说是因为他舅舅就是副校长,更有甚者说他是校长的私生子,跟了他妈姓,总之来来去去都跟“权”字离不开关系,一个比一个扯。
童眠虽然好奇,但从来没问过他,其他人也一样,只在背后讨论过。对此,湛从远本人可能隐约察觉到了一点,但从没有出来解释过任何。
久而久之,周围的人对他就产生了又是崇拜又是畏惧的心理。虽然每天都见到他,但却很少与他交谈,更多的是把他当一座佛供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事情的转变是从童眠和他成为同桌之后开始的。大家都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自从有了童眠这个开山虎之后,大家都默认了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学霸,纷纷主动找他问题。
其实童眠看得出来,他虽然都一一回答了他们的疑惑,但终归是不耐烦的。
他藏得很好,如果不是偶尔皱起的眉宇暴露了他,她估计也会被他骗了过去。
思及此,童眠突然很好奇。他看上去不像是会在意其他人看法的人,冷着脸拒绝他们才像是他的性格。
究竟是什幺顾虑,才能让他忍着烦躁而浪费自己的休息时间呢。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童眠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坐在自己座位上的那个人问完题目后,才过去拍他的肩,“同学,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让一下吗?”
那个人反应过来,直道歉:“啊,好的,不好意思。”
上课铃响起,周围的人散去。
“没事。”童眠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坐在座位上翻看着课本,预习内容。
受到湛从远潜移默化的影响,她在不知不觉中也对学习更上心了。但她心底知道的,他们不是一类人,合得来的假象也仅限于在教室这种狭小的空间才能勉强成立。
出了学校,他们就会分道扬镳,终是要走各自的路。
*
清脆的铃声响起,老师前脚刚踏出教室,后脚学生们就一窝蜂地往食堂的方向跑去。
“童眠,你不去吃饭吗?”前桌的女生问她。
童眠从包里拿出饭盒,“不用啦,我妈今天给我准备了便当,我就不去食堂吃了。”
“好吧,那我们去食堂了。”
“好,待会见。”
此时已经开始步入秋天了,窗户被坐在窗边的同学拉开一个小缝,秋风就借着这一缕缝隙钻了进来。外面的树叶刷啦啦地落了一地,有一两片飞进了教室里。
童眠看了几分钟窗外的风景,才慢慢收回视线,打开午餐盒。
算了算,她也有很久没有吃过便当了,上了高中以后,她就很少吃到妈妈包的寿司了。
余光瞥到周围还有一道人影,童眠转头看去,意外和座位上的湛从远对视了。她有些吃惊,也不知道他盯着她看了多久。
短暂的惊讶后,她面色如常地发问:“你不去食堂吃饭吗?”
湛从远倒也没回避视线,“不饿。”
虽然他这幺说,但童眠还是觉得她一个人在旁边吃独食怪尴尬的,尤其是还被他这样热烈地注视着。说不上来的别扭。
于是她把午餐盒推到他面前,“吃吗?我妈亲手包的,味道还可以。”
湛从远伸手拿了一块,“谢谢。”
他咬下一口,眼睛微微发亮,“很好吃。”
童眠笑了起来,莫名有了点自豪感,“我妈的手艺还是很好的,如果你想吃的话,我以后也可以经常给你带。”
看出他犹豫的样子,她补充了一句:“不用怕麻烦,我妈如果知道她的手艺被认可的话,她会很高兴的。”
“那就麻烦伯母了。”
童眠注意到他藏在发丝中的耳朵变红了,粉红粉红的,和他平静的脸色比起来有种奇特的反差萌。
童眠忍住了想薅一把他头发的冲动,“不麻烦。”
湛从远低下头,唇角小小勾起一个弧度。
好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