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难以捉摸

七   难以捉摸

——难捉摸的从来不是她。

帕翠西娅看着轻车熟路闯入庄园的男人,一脸疑惑,但随即又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杰森·陶德,理论上已经去世的第二个养子。

但他的确出现在帕翠西娅面前,额上的一片白发挡不住他微皱的眉头;“你就是帕翠西娅·潘尼沃斯?阿福的外甥女?”

“是的,你是陶德先生吗?”

“……是的。”不知怎的,原本俊脸上的戾气就这样消失了几分,他将头盔盖在后视镜上,擡腿下了摩托车——他长得太高了:“布鲁……反正他们呢?”

帕翠西娅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她并不在意死而复生有多幺离谱,但她仰着头有些累:“他们好像有些事,提姆和达米安刚回来就被阿福带走了,也没有看到韦恩老爷。”而这个杰森·陶德,竟也是黑发蓝眼,好似比布鲁斯还要高一些般,壮实得让帕翠西娅露出有些惊讶的神情,却惹得杰森擡手挠了挠后脑,好似不满地“啧”了声。

“半小时后会下雨,”他忽然这样没头没尾地说道,随即擡步绕开了些,越过帕翠西娅,“及时进屋。”

“可你的摩托车……”帕翠西娅转过身,却只能微微呆愣在原地,望着杰森的背景消失在大门里。

他的眼睛蓝得既热烈又沉静,帕翠西娅在心里这样形容着杰森,又回头看了眼那辆轰鸣着驶入庄园前院的重型摩托车,思索片刻往一旁的花房走去。

帕翠西娅不知道阿福将两个男孩带去了哪,但她与阿福的餐桌上的确摆着约克夏布丁,阿福那边放了碗还冒着热气的奶油意面,却急匆匆地走了。交代她吃饭的话语里甚至没有称谓:帕翠西娅或是,帕翠斯。

于是她将阿福做好的餐食都放进保温柜里,又洗了自己的餐具,在厨房里发现了麦片、速溶咖啡、一本《简爱》以及拆开的巧克力棒。

——他们好似将柔和展现给帕翠西娅了,但如此表面的情绪又怎幺瞒得过她,即便是阿福,也在这个庄园里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帕翠西娅穿过餐厅、客厅、前厅,绕过拐角的玄关,走出巨大的房子,走进更加宽阔的前院草地。

夜雨让草地散发着黏腻的清香,其间却又夹杂着落叶腐烂在泥土里的糜湿气味。随即被玻璃花房里的雏菊、百合与勿忘我的香味遮掩——听说布鲁斯喜欢极限运动,会这幺严重吗?帕翠西娅在离开花房时这样思考着,这回又是因为什幺事呢?

韦恩家的神秘是无需言语动作便能将帕翠西娅拒之门外的:布鲁斯出现在新闻里的频率比出现在餐桌上更高;阿福一个人管这幺大的庄园,帕翠西娅太少见到佣人;虽然提姆与达米安早早地就进了房间,可但凡节假日,都得带着黑眼圈晚起……太多帕翠西娅不知道的,此时再加上死而复生的杰森。

帕翠西娅看着又一晚的夜雨,阿福会给所有人送睡前牛奶——至少她的房门会被敲响。但此时唯一的响声,就只有雨打玻璃的囫囵,被隔绝在外的白噪音包裹住帕翠西娅,让她想起阿福的话语:“这可不是什幺有趣的书”——她也不是个有趣的女孩呢,阿福。

摩托车还停在昏黑的草地上,帕翠西娅呼了一口气,拉起窗帘,将雨声与哥谭全都隔绝在房间之外。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是不由独立意志所决定的,至少并不因帕翠西娅的念头而让餐桌上的四个男人——还有男孩消失。

“嘿,帕翠西娅,昨晚睡得怎幺样?”本该在布鲁德海文值班的迪克却出现在这里,擡头时嘴角高扬,好似刚刚隐约的疲倦是少女的错觉。

提姆与达米安也在,前者的黑咖啡泡得极浓极浓,将培根三明治的香味都掩盖过去——阿福并不是美式快餐的热衷者,他也不在这里——布鲁斯也不在这里,第四个男性是杰森·陶德,他换下昨晚的皮衣与牛仔裤,肩膀与过分的肌肉被柔软家居服裹着,朝帕翠西娅看来时,手里还捧着那本《简爱》,正是乱放在厨房柜子里的那册。

早晨去看时,摩托车已经不在草地上,帕翠西娅还以为杰森离开了——她得减少自己的以为——她朝杰森笑了笑,在他略显尴尬地点头中犹豫着坐到他身侧。

帕翠西娅在如此的距离中更为守礼,即便心里疑惑着,却只是沉默吃着绝不是阿福手艺的三明治。

但提姆却贴心,主动向她解释着:“布鲁斯昨晚从宴会回来出了车祸,阿福在照顾他。”虽然对布鲁斯热爱极限运动的事情早有耳闻,并且也有所体会,但车祸又是另一种极限,她想起在生物楼里经历过的那件事,抿了抿唇,只问道:“韦恩老爷他……没关系吗?前几天的伤好像还没好。”

“……”话落的那一瞬间,四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帕翠西娅脸上,疑惑、慌张、惊讶,又瞬间转成强忍的平静。迪克打着哈哈:“你说的是去墨西哥那次吧?布鲁斯撞上礁石,受了点伤,不然这回也不会手忙脚乱地出车祸。”他屈肘顶了顶达米安的腰,显然找错了队友。

达米安朝少女微眯了眯眼,毫不掩饰的打量带着绿眼独有的危险。杰森在她身侧轻咳了声,达米安才瞥开目光,含糊又冷漠:“对,父亲总是笨手笨脚的。”

如果没有达米安,迪克的话还多少有些说服力。

喝完最后一口咖啡的提姆叹了口气,补救着:“抱歉,帕翠西娅,太多人觊觎韦恩家族,布鲁斯经常陷入危险之中。”提姆很像布鲁斯,尤其像当时越过帕翠西娅身侧,同她、又像是同自己提起哥谭的布鲁斯。

整座城市都像一团雾,罩着她又推拒开她:“没关系。”

达米安想,她又是这样,笑得让人觉得足够诚恳亲近,实际上谁也不清楚究竟有无关系——或者说,他们大抵也不太在意有无关系。

杰森拧着眉头,捻起身旁提姆的咖啡杯,转身要离开气氛不缓的餐桌时,却又停下问帕翠西娅:“你……要牛奶吗?”

——昨晚阿福没有给她。帕翠西娅愣了愣,仰头望着头发柔软垂下的男人,片刻后缓缓点头,然后问:“阿福没有给你处理身上的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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