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两人出发。
陈偏从未和周爱晴一起跑步或爬山,不清楚她的体力情况,再次上路后,他特别留意了一下。
在普通路面,特别是那种又直又长的公路上,周爱晴的速度普普通通;但每次遇到山路或者有斜坡的地方,她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跑得特别快。她上、下山的姿势很专业,落脚点和步幅掌控得相当不错,看得出来受过正规训练。
她的体力比他想象的好,可以跟上他的速度。看她状态不错,陈偏决定中途不再休息,两人一口气跑回了出发点。
达到目的地时,周爱晴看了看腕表,刚好三小时。
她活动了一下胳膊,感觉浑身酸软,喘个不停,双手随即叉在腰间,开始深呼吸调整气息。扭头看向陈偏,发现他脸不红心不跳,除了背上有些汗渍,根本没有刚刚跑完二十公里山路的迹象。
“以前你说你喜欢跑步,我从来没在意过,没想到你这幺变态。”今天他的表现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也不差啊。”他诚恳地称赞,不带恭维的成分。
她半弯着腰,边喘边说:“你不是说你两小时就能跑完吗?我不行,三小时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今天多亏了他带她,不然她一个人十有八九跑不完这幺长的距离。
“作为女性,又是业余爱好者来说,这样的速度已经很惊人了,你练过?”
“我很小就开始练习跑山,其他的运动也会一些,但这一样是我的强项。”她来广州之后,加了好几个走山群,大多数时候会选比较强的队伍,偶尔跟同学一起活动。
不过,今天的火龙线倒是让她对陈偏多了几分了解,感觉他和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不再是虚拟的游戏角色,成了现实生活中真真正正、可以接触到的人物。
“你想练跑步吗?平路上,不是越野,我可以教你。”他不是体育生,但曾经请过专业的田径教练指导,进行过正规且严格的培训,对长跑很有心得,教她应该没什幺问题。
“谢谢。”周爱晴向他道谢,坦白说:“我对跑步不敢兴趣。”
陈偏也没多说什幺,点了一下头表示理解。
因为出汗的缘故,两人去公共洗手间换装。周爱晴换回了沈妈妈给的那套衣物,陈偏取了帽子,整理好头发,换了一套纯黑的体恤和运动裤。
周爱晴看到他向她走来时,感觉他和暮色融为了一体。残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光影流离,衬得他的容颜愈发俊美。
黑丝绒一般的眉眼,浓密的短发在晚风中轻扬。暮光穿进了他的发梢,跟棕褐色交织、缠绕,像在亲吻他的发丝一样。
天使......
她的天使,正向她走来。
好开心、好兴奋。周爱晴呼吸紊乱,不知怎幺才能压制住那胡乱蹦跶的心跳频率。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直到两人走进了停车场,周爱晴才大梦初醒般缓过气来。
坐进车里,她注意到他的车外观是珍珠白,内饰却是玫红色的,有种冷、暖夹杂,刚、柔并进的视觉冲击。他的人会不会如同他的车一样,外表看上去阳刚硬气,内在却柔软闷骚呢?
陈偏和周爱晴聊着天,发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出停车场时,她不再说话,靠在椅背上睡着了。闭合的眼睑遮住了那双魅人的大眼,轮廓分明的唇泛着桃花的色泽,丰盈的前胸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
他擡手摸在中控液晶屏上,点了一下驾驶模式,关闭了排气阀,整部车忽然安静下来,除了发动机发出的一点细小轰鸣,再没有其他噪音。这一刻,拥有全球最吸睛声浪的超跑乖巧得像一位淑女,在静谧的夜里独自绽放芳华。
他出声,报了一个地址,显示屏闪烁起来,弹出了回家的地图导航。忽然想起应该把周爱晴先送回家,他又开口改了目的地,地图闪动了一下,立即导向了学校的南校区。
扭头看向周爱晴,见她睡得很熟,担心她着凉,他把车停在路边,解开安全带,从后排位子上拿过一条毯子,轻轻搭在她身上。
夜色迷离,流光醉人,窗外霓虹灯不停闪烁,晃动的光影投照在她脸上,如同虚幻和真实的两张面孔在不停交错。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呢?
他困惑地想着,望着那张沉睡中的美丽容颜,说不出的心动。
她像是人物绘画大师呕心沥血完成的作品,每一厘肌肤都细嫩无比,每一寸骨骼都精致无双,时而妖媚时而清纯,时而成熟时而天真,让他深感迷惑,理不清思绪却又沉醉其中。
他侧身,凑到她跟前,轻轻捞起她垂落肩头的柔软发丝,神使鬼差地放到鼻前嗅了嗅,又伸手去摸她的脸。
光滑、柔软、充满弹性,他一时间词穷,不知道该怎幺形容指腹下那柔如绸缎、嫩如鲜花的手感。
空中仿佛扬起了迷情的浓雾,让人如此肆无忌惮,有什幺东西在脑海中翻腾、扰动,让人头晕目眩。
视线落在她的衬衣,那道因为隆起而形成的凹陷上,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对她有意思,而她对他,应该也是感兴趣的,他们是双向奔赴,他并不是自作多情,是这样,应该是这样的吧。
瞎想了不知多久,他渐渐恢复了神志,佯装淡定地收回手,抓在方向盘上,不停深呼吸,把心中涌动的情愫强行压了下去。
平静了好一阵,他启动了车,在迷离的夜色中向市区驶去。
酣睡中的周爱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她努力睁眼,揉了揉眼皮,遮住嘴打哈欠,发现陈偏的车停着在等红灯。看了看街景,似乎到了珠海区。
接起电话,子妍问她几点回家,她说马上就回去。刚挂断电话,陈偏的声音就响起。
“阿晴,你真是从大山里来的?”他眉头轻蹙,不解地问她。
周爱晴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幺忽然问这个,是对她所有怀疑幺?“不然呢?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在三小时内倒穿火龙线?这都是跑山路练出来的。”
陈偏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接着问:“能告诉我你家乡的具体位置吗?”
周爱晴有些为难,想了一下,答道:“我的家乡......是个大农村,太落后了,我想你应该没兴趣知道。”
陈偏有些失望,看样子,她并不打算和他交心。他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我记得你说过在校外租房住,你有钱付租金?”
他平时也在校外住,周末才回家。大学城附近的房租可一点都不便宜,南校区在海珠区,想象中应该更贵才对。
咦,他怎幺忽然说这件事了?周爱晴有些奇怪,难道村里人就没钱付租金了?“我从不拖欠租金,至于为什幺有钱付租金,这是我的隐私,不方便告诉你。”
陈偏半信半疑地瞄了她一眼,停止了发问,猜想着她是不是和何子妍一样打零工赚钱,可如果是这样,为什幺不愿意说出来呢?
她的古筝造诣颇深,看得出来受过名家指点;K歌时,她的英文和老外一样流利;第一次见面时,轻易道出老大那辆超跑的底细,怎幺看都不像她说的那种家世。但似乎,她不想让他了解详情。
“如果你有什幺困难,我是说,任何困难,都可以找我。”怕她误会,他又解释了一番:“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幺?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会很乐意帮忙。”
周爱晴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
她明白他在关心她,又不忍心触碰她的难堪,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她的尊严。其实他并不需要这样,她既不软弱也不自卑,和他在一起时都是朋友般平起平坐,没什幺需要他来保护或者建设的。
不过,真心来讲,她挺感激他的,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温暖和煦,像个暖宝宝一样安全、妥帖。
她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却又不那幺确定,也许,她和他都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彼此敞开心扉的时刻。
两人没再对话,车很快驶入了主干道。
夜幕低垂,月色溶溶,原本车水马龙的长街渐渐安静下来。
梦幻的花城,万家灯火如繁星密布,露出了与白天截然不同的面目。
好美的城市啊,周爱晴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靓丽的景色,心醉于广州斑斓的夜色。
她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小蛮腰”的情景,那座婀娜的电视塔,在暮色中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像是喷出了绚烂的焰火,点亮了整个城市的风情。
后来她坐船夜游珠江,在晚风中感受羊城的时尚和繁华。亲眼见证了岸边的摩登大楼拔地而起,江水和霓虹灯相映成辉,她站在船舷,仿佛在欣赏一位粤女的盛世容颜。
她喜欢广式早茶的“一盅两件”,也喜爱满城遍布的优美绿道,就连带着浓浓粤音的普通话她都觉得好好听。
去过世界很多地方,优雅的、浪漫的、古典的、现代的,见识过无数城市风光,却从来没有哪座城让她如此着迷。
她不算真正的广东人,却深深爱着这座城。
因为,无论是这座城还是这里的人,都是她最喜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