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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陌生的房间,郑灿眼空空地望着天花板出神。

明天怎幺办?她何去何从?

自从四岁起,她就和林阿姨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虽然林阿姨是个离异妇女,但膝下无子,看到她孤零零地蹲在路边哭泣,便好心收留她了,这一留就是十八年。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林阿姨待她如亲生女,尽管长年做酒楼清洁工,但她都把最好的留给这个养女,直到把郑灿供到考上大学为止。

也就在她临近大学毕业,林阿姨就因为常年过度操劳落下不少病,去世了。

以前,郑灿事事都会跟林阿姨分享,她也会站在长辈的角度给出指导,教她直面困难,她去世后,郑灿感觉自己生命中的明灯熄灭了,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在最艰难的时候,她加入了钟亦朗的公司,也在这最脆弱的时候被钟亦朗骗得团团转。

她翻过身,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即使再难受也已经挤不出眼泪了。

原来绝望会把眼泪蒸发掉的。

倪渊也不好受。

即使明知第二天还有庞大的公司需要自己去指挥管理,自己必须休息,但一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就在对面房间,他花了那幺多时间精力要去找的人就轻易地出现了,并且就在咫尺之间,他就心潮起伏,体内每个细胞都在跳跃叫嚣。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哭、不知道她睡不睡得着、不知道她会不会还想着那个让她哭的男人、不知道……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读书时期他成绩优异,获奖无数,但他想知道的事却在所有书上是怎幺都查不到的。

第二天,倪渊看着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便洗漱换衣,穿戴整齐地走出卧室。

他几乎一夜未眠。

对面房间的门敞开着,空荡荡的,床上的枕头被子都被细心折叠好放在一角。

走了吗?倪渊心底猜测,又有些许落寞,很快,这点落寞很快就被早餐的香气吹散了,他来到客厅,看到两份三明治整齐摆放在餐桌上,连那只胖橘都安然窝在笼里啃着搅碎的鸡胸肉蓉。

“啊……早。”郑灿从厨房端着两杯热牛奶走出来,看到一身整齐的倪渊还有些惊讶,她还以为自己起得够早的了。

倪渊看着女人,眼前的画面和过去的记忆又结结实实地重合在一起,他努力压下内心波动的酸涩海浪,好不容易挤出单字:“……早。”

她见他表情有些凝重,还以为是自己自作主张做早餐惹他不高兴了,下意识就道歉:“对不起,我打扰了你一晚上,就想着赶早做早餐当做谢礼……要不我、我把钱转给你吧?”

她以为他在计较钱吗?他原本还有些紧绷的情绪被她一句话就逗笑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怎幺可能是用金钱就可以轻易衡量的程度?

他拉开椅子郑重坐下,神情认真且虔诚道:“这就够了,谢谢你的早餐。”

“举手之劳。”

郑灿在他面前放下一杯热牛奶。不懂了,他收留她一晚,她只是做个简单的早餐当谢礼,他的语气庄重得快要把这顿早餐当成天赐之物了?

没必要没必要。

倪渊咬下一口三明治,又缓缓喝下一口牛奶,虽然面上没有什幺变化,但深藏的记忆开始翻涌,像巨浪不断翻涌,拍打他的胸膛。

有多久没吃到她亲手做的早餐了?又有多久没能与她一起共享清晨的日光?

自她死后,每天陪他度过的只有无尽的烟酒。

一根又一根,一盒又一盒。

一杯又一杯,一罐又一罐,一瓶又一瓶。

一次他一大早起床洗漱照镜子,胡渣满面,黑眼圈深得可怕,还有长期被香烟的雾气和酒气熏红的双眼,以往意气风发在这一小段日子内被吸干殆尽,只剩满脸的颓丧和忧郁。

长期被烟和酒喂饱的嘴和胃,就没有多余的地方留给正常的食物,不久他落下长期的胃病。

那时的他,就像一座历经沧桑的残垣断壁,在这纷纷扰扰的人世间被风霜侵蚀,仍然奢望奇迹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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