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马路。

她们的话很少,平素几乎不沟通,兴趣不大统一,不止在「葫芦娃」体现。

一个「檀香刑」,一个「绝世神偷」;一个「巴赫平均律」,一个「卡农」;一个「高定」,一个「地摊货」。

饮食亦如是,在韩国的郑情同吃不惯刺身,左不过用的很文雅,送到嘴里的「鱼子酱」,郑情同吃了一口便吐在垃圾桶。

「口感不太好。」她道,「有些腥。」

左不过更习惯海鲜,螃蟹清楚如何用,金枪沾好芥末送入口中,肥腻的三文鱼需沾酱油。

她亲身教郑情同用餐,郑情同一一地用,一一地吐。

第三次拿垃圾桶,郑情同道:「我分明是爱吃鱼的。」

「但是这些实在是不好。」

鱼与海鲜不一,她混淆了。

左不过用海胆,道:「它很新鲜。」一勺海胆送到郑情同眼前,「张嘴。」

郑情同张嘴,旋即第四次拿起垃圾桶。

在韩国第一日是海鲜,第二日是市井,市井是小吃街,小吃街以后有「猫咖」,坐到地铁站时,郑情同见到自己的广告,是「六小仓鼠」。

上面有不明显的一行小字:「六小仓鼠全球代言人:郑情同」。

她站在自己的站牌前,有些新奇,周围未有人认出她,她左顾右盼,靠近了站牌,道:「帮我照一张照片。」

她将手机朝向左不过:「麻烦你了。」

拍摄非左不过强项,但做「站姐」以后,她的拍摄有进步。

郑情同出道有一年半,练习生涯四年,有不少「神图」出自她手。

镜头架设好,站牌上的郑情同温文,穿着六小仓鼠品牌的背带裤,长得像是邻家的同学,站牌下的郑情同举着对号,穿着厚外套,裹着红围巾,面目有神采,眉毛乱飞,像是有三天未打。

「你说茄子。」郑情同道。

「三,二,一……」左不过道,「茄子。」

闪光灯一闪,照片拍出,一张普通的照片。

郑情同普通到像是普通学生,左不过普通到像是普通摄影,她们普通到像是普通情侣,普通地在地铁站拍摄。

「我漂亮幺?」郑情同问。

「嗯。」

由地铁站出,郑情同在倒情绪。

「我一直认为我长得很普通。」郑情同道,「鼻子普通,眼睛普通,眉毛普通……」她细数自己的五官,鼻子忠贞,眼睛传神,眉毛诉情,声音能将每一句说得像是承诺。

郑情同与她的面目共处,共处有很多年,不知道自己长甚幺样子,在韩国的路上走着走着,用手臂环住左不过。

在一处街道,路灯亮几盏的街道,在中国时决计不敢拥抱的街道,互相拥着走路灯,一盏路灯走过去,二盏路灯走过去……

「我会不会长得太普通了?」网络上的黑料讲她的仪态不好,「我是不是长得并不好?」

她的「黑点」很多,有「粉丝」自然有「黑粉」,不止是仪态,挑剔到她的读音,包括农村的出身,「农村人」「没礼貌」「跟万泉比不了」。

曾经多少夜里是看着这些度过?

郑情同看自己时,总认为并不好,卧蚕重了,眉毛刻意,鼻梁太挺,人又瘦的太过,只是公司要求她维持,她维持现状。

「你生得很好。」左不过道。

常常具有「距离感」的郑情同贴近了,在外界她很少主动,牵手少有,靠近少有,拥抱少有,此刻靠近,面目近在咫尺,卧蚕不明显地在眼下,她并不是「距离感」,而是身份不便。

「哪里好?」她问。

女人的目光落下,以指掌抚上郑情同:「眉毛好。」眉毛似同稻草,疏松的很有形状,一段指节扫了扫眉毛,八字的眉毛倒下了。

郑情同将眉头升起。

其次是眼睛,女人的指骨来到眼处,淡薄地抵了抵:「眼睛也好。」

眼睛是一扇窗户,郑情同的眼睛变得有情。

窗户湿了。

接下来是卧蚕……

「好在哪里?」郑情同问。

左不过道:「好在我无法自持。」

郑情同后仰着身子,在第六句时终于开怀,韩国是一个好地方,她背过身走路灯,不认识她的人有许多,不用戴着口罩,能够像个正常人生活。

「左不过。」未隔着口罩,「可以吻吻我幺?」

女人视察周围,一双墨眼转去左身,又看向她的嘴唇。

郑情同的眼睛看向左不过,左不过伸出舌尖舔在唇心。

一辆公车由道旁穿过,有一阵适情的风,郑情同靠近左不过,眼神像是在问问题,适中的嘴唇抵上她的嘴唇,纯真地碰了碰。

韩国不是很好。

她并不是有情饮水饱的类型,在韩国未有人认识,赚不到钱,房子甚幺时候才能买?

左不过的开销如此大,又何时能养得起?

「我还是忍一下。」四周又在留意,「万一有娱记呢?」

郑情同离开了。

韩国又有甚幺娱记?

——

韩国能够在大众场合放松,郑情同去过蹦极,去过跳楼机,去过演唱会,在蹦极时险些丢掉小命,上来时捋着心脏:「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只是她又蹦了许多回,安保措施拦住她的胯,将苗条的她吊住,一个膝盖弯弯地曲着,掉下去时安保绳在乱窜,吊上来时郑情同的臀小小的,像是小羊被吊上来吃肉。

只是她不是小羊。

「尚好幺?」左不过问。

郑情同乱着头发:「还可以再试一下。」

她回过身,又蹦了一次,左不过看向手机,手机一刻不理,已经堆砌消息,纯白的微信页面,有十个人顶着红点,各个的备注是客户,各个有合作关系。

因工作的紧迫,归程被提早了一日,郑情同未有异议,表示的是谅解,原本挤出时间的五日假期变作是四日,郑情同为左不过收拾行李,在行李放好时,道:「我不跟你回去了。」

一个行李箱被推出去。

「你可以幺?」左不过问。

郑情同道:「我再玩一下。」

第五日左不过飞「北京」谈工作,郑情同留在韩国,持续地游戏,她不认识韩国的语言,韩国亦不认识她,在韩国未有私生,未有镜头,有一瞬间她想要留在这里,只是被现实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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