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混乱过后拗不过宛重璃的固执四人终是一道出府了。
巢城作为锦宜国的国都大街上远不及宛重璃前世走过的那些城市的街市热闹,人虽多但远不到摩肩接踵的程度,较她前世玩过的中型夜市人少些。她眼里略显冷清的街市身边的裴熙容居然感叹道:“祈春节快到了,街上热闹了许多。”
卧蝉老大不爽地刺道:“祈春节在四月初,眼下离二月下旬还差几日,怎幺就快到了。”
“卧蝉。”宛重璃皱眉,这贴身侍女太没大没小,按说裴熙容身份高出平民出身的她不知多少,她竟敢随心所欲地给裴熙容脸色看。她看一眼裴熙容,面纱挡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依稀可以感觉到他并没有生气的迹象。
裴熙容睇了卧蝉一眼,很快就收心专心逛街,他那不知道名字的随侍更甚,一副选择性耳聋的面团样。
主随二人不做反应宛重璃憋气,气冲冲地走在最前面。裴熙容不紧不慢地挑看自己感兴趣的摊子上的货物,细致又耐心。宛重璃消了气扭头找裴熙容时,身后早不见了裴熙容的身影。
宛重璃慌了,她把人带出来的,丢了可不行,何况那人现在可不是她的,是她姐的。于是拉着口中叫着“裴小郎不会轻易走丢”劝阻她的卧蝉连忙往回找人。
费了大半个时辰,宛重璃终于找到了将要进茶楼的裴熙容主随二人。
裴熙容看着气喘吁吁的宛重璃眉头一挑,没等她开口先道:“侍者以为二少主有事要忙是以匆匆离去?”
宛重璃顿时尴尬得不知该如何回应,扯开话题道:“逛半天有些口渴,不如到茶馆里喝杯茶水吧。”难道该说自己气卧蝉落他面子他居然不生气吗,会不会让他觉得她很奇怪。
“喏。”
四人随店小二一齐上了二楼的厢房,裴熙容熟练地点了两壶茶并报了一串点心名字,宛重璃就眨巴着眼睛看着。
她有些意外裴熙容的随侍和她的随侍卧蝉居然很自然地和她们一道坐到了同一桌,但更出乎她意料的是:出门都得带面纱的裴熙容点起这间茶楼的茶点竟然如此熟练。
“裴小郎经常来这茶楼吗?”她问道。
裴熙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便温声道:“入府前母姐纵溺我,一月里总能带着阿弟出门玩一两回,走累了就会到这茶楼饮茶歇歇脚。入府后,世子看在幼时玩耍的情谊上格外宽待我,因此留下了这每月出府逛街的习惯。”
卧蝉鼻子里喷出一个不屑的“哼”声。
“卧蝉!”宛重璃的话音里隐隐带着几分斥责。卧蝉翻了个白眼,扭开脸。她偏离宛重璃对古人严格遵守上下尊卑印象的行为令她十分不适:“卧蝉你似乎不太满意裴小郎的样子。”
卧蝉和绝大多数锦宜国人一样有副直性子,听不出宛重璃话语中透出的不满,当下顺着宛重璃的话头哼哼道:“二少主你可别被这不守规矩的歪子那张端正的脸给骗了。”说着瞪了裴熙容一眼。裴熙容的随侍立马攥着拳头瞪了回去。
“你!”裴熙容的随侍正要发难。裴熙容按住他,隐带警告地斥道:“阿弟!”
什幺!裴熙容的随侍竟然是他弟弟?!这声“阿弟”可把宛重璃的眼睛都惊得张大了,而卧蝉则是又一声不屑的哼声。
宛重璃目光在裴熙容和他的阿弟脸上流转,生生从两人仅露出的双眼看出八九分相似来:“这……”
裴熙容苦笑一声欲要给宛重璃解释个中缘由,卧蝉抢先呛道:“我们亲王指了他裴熙容进世子后院,自他六岁上便时常召他入府陪伴世子。可她裴家不知哪学的这些歪风邪气,临了了送他进府时还带了个小的!外人当世子耽于与歪子玩闹,是以荒唐地一次往后院进一双歪子。世子的名声,我们王府的名声都给他们抹黑了。”
裴熙容的弟弟被强行揭开不堪的过往,难堪地咬着下唇转过脸,失了气焰。裴熙容反倒似给卧蝉的再三挑衅激出了几分火气般:“卧蝉小姐对我兄弟二人意见不小。可惜我二人进的是世子的后院,是管是罚有世子一人定夺,小姐身为二少主的随侍不好好尽自己分内之责,越权插手世子院中事务倒是理直气壮。”
刺了卧蝉,他又转向宛重璃道:“烦请二少主约束身边人,省得,”他顿了顿,“省得一些人失了规矩又指着她人说人失了规矩抹黑王府。恕侍者失礼先一步携阿弟回世子院中。”他着重点出了“世子院中”四字亮明自己和阿弟的身份,不受宛重璃等人约束。起身拂袖而去。
作为他随侍的弟弟连忙跟上兄长的脚步。
前后高潮迭起不过小半盏茶时间,茶点都没来得及上一盘裴熙容二人就离开了厢房。她们间往来争执的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听得宛重璃一愣一愣的,好半晌反应不过来。
她耳朵和脑子没坏的话,她的姐夫和姐姐真是指婚啊。姐夫带弟弟一起嫁她姐……啧啧啧,她想起了前世的古早朝代姐妹同嫁共夫的古事。锦宜国不是只有贵族的蛋才会异变孵出来男婴吗,按理便宜姐夫和他弟地位差不了多少,怎幺弟弟进世子后院就成了哥哥的随侍?不对,古代一起嫁同一个男人的姐妹貌似也有妹做姐贴身侍女的。前世的古代,越早期嫡庶区别越小,放到资源的女性身上,不须顾虑继承权的先后争议嫡庶间的区分就更小了。姐妹同嫁一般偏向儒式的长幼有序但身份上差别不会太大,不可能出现一主一侍的区别,所以这对兄弟到底是什幺情况?宛重璃越思考越迷糊。
但另一件事同样引起了宛重璃的关注:“卧蝉,为什幺裴小郎会称呼你‘卧蝉小姐’?”她有失忆buff,随便问问题没在怕的。
“二少主连这个都忘了?”卧蝉诧异道。
裴熙容二人拂袖离去,卧蝉立时恢复了之前和宛重澜相处的模样,细细为宛重璃解释道:“贵族长到而立年,每隔1-3年感天而孕分娩一窝普通卵,5-60年偶然长孕娩出1或2颗嗣子卵。您是珍贵的嗣子卵孵出来的继承人,而我是普通卵孵出的婴儿中天赋能力优秀者。”
“我晓得,不过你说这些和裴小郎称呼你‘卧蝉小姐’有什幺关联吗?”不够优秀的人站不到身份尊贵的人身边的道理宛重璃明白,可这和她的问题不像是存在什幺关联的样子。
“卧蝉我的能力和潜力在同年纪女官中可是名列前茅的。”卧蝉骄傲的强调。
“嗯嗯嗯。”璃的敷衍。
卧蝉满意了继续说:“普通的婴儿们会接受抚幼院集中教养,按学习速度和进程每年分流。大家今年和去年的同窗玩伴不断变化,不变的是永远不会落单。嗣子婴儿通常单胎独生,特殊的孕育传承方式使她们天生就与普通婴儿差开一大截,只能单独接受教育,因此大部分时间独自一人。虫族中,脱离普通个体的王是天生残疾。”
“虫族?”啊啊啊,混进来了什幺奇怪东西。
“是的。”卧蝉偏离宛重璃疑问重点的肯定。“所以母亲在嗣子卵前后分娩孵化的普通婴儿中选出最优异凸出者,陪伴在嗣子身边,成为嗣子联系普通个体的媒介,作为继承人的左膀右臂。因为一母同胞,天赋差异上缩减到最小,又兼同嗣子接受相同教育长成,我某种意义上是您的一部分,必要时可以代替您行使部分您的权力。”
“哦——原来如此。”宛重璃似有所悟,“卧蝉,我现在手里有什幺权力?”她“唰”地擡起头星星眼看着卧蝉。
卧蝉看一眼她撞坏头失忆,同窗早已抵达自己试炼所在而她今天才踏出府门的二少主,无比干脆、光棍、坦荡道:“没有。”宛重璃看来卧蝉是小说中几乎每个女主穿越后必备的“忠心婢女”,然而锦宜国的特殊制度下她与她一母所生,受限于先天制约的她相当于宛重璃的影子和半身。卧蝉能力再差,只要宛重璃通过考核得到官职卧蝉便可以行使宛重璃官职的部分权柄,反之即使卧蝉能力远远甩开同龄的已经通过女官考核的人她也不能甩开宛重璃独自去通过考核获得官职。
“啊……”宛重璃失落极了。
***
越往锦宜国内部地形越发崎岖特殊,宛重澜等返回巢城的骑队带着马车行到一半路程,座下的马儿和马车走不得崎岖古怪的原始地形不得不在甸安城驿站改换她们国 特有的驮兽——一种被命名为爬爬豘的巨大的黑褐色亮甲多足环节虫类。
“少主,以我们的速度午后就能抵达甸安城驿站。”卫鱼策马快跑两步与宛重澜并驾齐驱,和她报告道。
“可有提前给甸安城驿站去信,让她们提前预留房间供我们落脚歇息?”宛重澜问道。
卫鱼回道:“联系驿站的事情是冉怡白在负责。”
冉怡白听见卫鱼提起自己的名字,反应快速地高声道:“我已事先让甸安城驿站留了充足的房间,那边食水供应充足,抵达驿站让她们马上煮些便宜的饭菜,姐妹们吃些热乎的不需多少时间。驿站到城郊的爬爬豘林场现挑强壮的徒步不过一刻钟左右。”
“做得不错,”宛重澜一向不吝夸奖任务完成了的下属,“为了我们能赶上午饭,我们可得加速前进了!”
卫鱼&冉怡白:“得令。”
卫鱼发出似鸟鸣又似虫嘶的长啸,一棒接一棒地传到队伍末尾,大家接收到驿站就在不远的信息纷纷精神一振,骑队的速度立时拔升了一成。
听不懂虫语的曲仪猝不及防骑队的突然加速,只能勉力策马跟上。他推测大约过不久就能到预定的落脚之处了,这些兵卒才如此兴奋。同时暗暗咋舌锦宜国马儿的脚力如此强大,他在鲤城曾私下离开母姐的监护跑到临近的人族居地,他的骑术便是那时学的。那些居地的人养的马儿可受不得像锦宜国马儿这样不要命的速度的奔跑,用这疯癫的速度跑马,锦宜国的马儿竟然适应良好的样子,实在令曲仪惊讶。
连带着他心底起了另一番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