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宋祈年吵醒时宋颂困得睁不开眼睛。
凌晨一点半,在成功榨干手机最后一丝电量后,她把手机连上充电线,赤着脚去厨房倒水。
客厅黑漆漆的一片,宋颂没开灯,像只困倦的猫似的屈起膝盖坐在高高的吧台上,抱着在楼下便利店买啤酒免费赠送的大玻璃杯慢慢地喝。她起床的时候不喜欢见光,所以白天宋祈年临走前把阳台的窗帘拉上了,宋颂的视线在黑夜里漫无目的地晃悠,最终停在许星野卧室所在的位置。
卧室门缝里没有透出光亮,想来是早已熄了灯。宋颂又抿了一口热水咽了下去,暖流顺着喉管柔软地滑下时,她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他今天回来时的模样。
青年衣衫凌乱,胸口的扣子不知缘由地崩掉了两颗,露出因为坚持锻炼,显得结实而又健康的肌肉轮廓。他头颅低垂,但是依旧遮不住浑身上下散发的阴郁与冷意,手臂上忘记处理的伤口鲜血淋漓,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晕染开玫瑰花瓣那样鲜艳惨烈的图案。
听到开门的声音,许星野擡眼看她。
与他对视的短短一秒间,宋颂头一次产生自己不了解这个弟弟的感觉。嘴巴里的薯片因被唾液浸透而变得绵软无味,她至今还记得那一瞬间整个人都绷紧的感觉,似乎她成为了一只陡然撞见捕猎现场的无辜动物,而尚未餮足的猛兽正在低头舔舐自己受伤的利爪。
但淡薄的畏惧感转瞬即逝,宋颂将薯片咽下去,把薯片袋折叠成小方块丢进垃圾桶,趿拉着拖鞋走了过去。
她的眼神极为坦然地扫过许星野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不带任何除关怀以外的意图。如果忽略掉他身上所刻意表现出的生人勿近的气质,宋颂觉得他像极了一只在外打架输掉后夹着尾巴可怜兮兮回家寻求安慰的小狗。
因为许星野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年前来不及去理发,他的头发已经半长,偏硬的发质弄得宋颂脖颈又麻又痒,她按住许星野的额头想把他推开一点,但身材高挑的青年巍然不动,沉默而又坚定地将脸颊埋在她的肩颈轻轻蹭了蹭,用无言表达自己的抗议。说起来宋颂也觉得奇怪,宋鸿文说过头发硬的人心也硬,但许星野却与“心硬”“倔强”等贬义词毫不沾边,反倒让她容易联想起“粘人”“撒娇精”等不太恰当的形容词。
宋颂自觉是个好姐姐,好姐姐需要照顾自己闯祸受伤的弟弟,于是她拉着许星野在沙发上坐下,翻出犄角旮旯里的医药箱为他消毒包扎。
第一次做这种事,她动作生疏,下手力气时轻时重,有一次一不小心把棉签按进了许星野的伤口里,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棉花,宋颂惊地猛缩回手,却被许星野牵住了手腕。
他说:“姐姐,没关系的。”
宋颂震惊于许星野的驯顺和温和,这个年纪的男生应该嚣张、顽劣、不服管教,唯独不应该听话、懂事、乖巧体贴,更何况许星野长着一张与温文儒雅背道而驰的脸。有了宋祈年这幺一个变态兄长作为反面教材,宋颂其实更希望能有一个活泼开朗的弟弟和她斗嘴玩闹。
带着这样的惋惜,宋颂抱憾入睡。
一个小时后,她被某个让她产生这种情绪的罪魁祸首弄醒了。
宋颂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借着床头的小夜灯看到宋祈年坐在她床边吻她额头,他身上的西装外套还没有脱下来,裹挟着室外冰凉的寒意,让宋颂不高兴到了极点。
她试图勾起腿上的被子踹他,被宋祈年轻巧地按了下去,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上来,有力的大手制住她的双手,胡乱吻她的脖颈和从睡衣里露出一点的锁骨和胸口,并且试图往更深的地方探索。
宋祈年嗅到了淡淡的奶油香气,是宋颂晚上洗完澡后涂的身体乳,在上周她用的还是葡萄味的,但无论哪种宋祈年都很喜欢。他喉结滚动,唇舌近乎急切地拨开宽松的睡衣领口,在她左侧柔软的乳鸽上亲了一口后,他张嘴叼住了那颗圆圆的朱果。
宋颂被他咬痛了,甩开他的手往他脑袋上很不客气地打了一巴掌,后者并没有感觉到痛感,但是他仍然配合地后退了一些,抓住她的手替她揉了揉发麻的掌心,温声询问:“宝宝今天不开心?为什幺。”
宋颂皱眉,看着宋祈年这张和她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脸,对他万年不变的称呼和习惯于晚上袭击的行为感到厌烦。
他们的关系见不得人,所以宋颂对此守口如瓶,但宋祈年却把它作为她同意两人交合的凭证似的,每天晚上都会踏进她的房间。同时让宋颂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她明明只比他晚三秒钟出生,用不太科学的计算方法来看,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嗅到母体外的新鲜空气,可宋祈年却总以兄长的名义自居,对她管这管那,她不开心了要问,她开心了也要问。
因为厌倦了被动式的回答,也为了证明一位合格长辈的存在方式,宋颂在面对许星野时从不过问他的生活,她认为和她自己一样,许星野有能力将自己的事情处理好。
但是在她将健康的姐弟关系妥善经营起来之后,宋祈年却把兄妹关系搞得更糟。
想到这里,她打从心底感到愤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