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巫山云雨之后,琴瑟和鸣。
自寝殿中的精工缕雕窗桕望出去,那听雨亭的一角,青砖黛瓦,青色烟雨,朦朦胧胧的极致美,似天然水墨的如诗如画,清晨春雨,带来更多生机盎然且纯净。
洛嫣然身着小朵金丝木香菊的柔纱寝衣,如瀑的光泽乌丝,垂落在纤细的美背上,她颜如渥丹,清眸流盼,嘴边勾出浅浅梨笑,静静地坐在床榻边,齐泽演在她身后,一向挥刀舞剑的粗操大手,此刻,握着一只象牙梳篦,这是洛嫣然最爱梳篦,是齐泽演请御用工匠,为她特制的梳篦,珍罕的乳白色象牙梳篦的握柄上,精致雕刻着几朵小小的,她最喜欢的梨花。
齐泽演的俊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英姿焕发,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中那不经意流露出地精光,让人心生畏惧,可此刻,却是万千缱绻,轻手轻脚地用象牙梳篦,一下又一下帮自已心爱的发妻,打理三千乌丝,发丝上的光泽也跟着吐露浓情蜜意般地闪闪发亮。
他凑近女人的小耳珠,沉声低语:「爱妃…本王一会让人去取妳爱吃的海棠酥,午膳后,陪妳去赏梨花,尝尝海棠酥可好?」
洛嫣然侧首,眸含秋水,含情凝睇,眼底似有道不尽地万千缱绻,她轻声曼语:「王爷今日不是要进宫吗?」
齐泽演的骨节分明的长指,擡起她小巧的下巴,指腹轻柔磨娑她的妃色唇瓣,他低沉磁声道:「本王去去就回,不久待,要和那些文官武官暗潮汹涌,简直就是蹉跎光阴,本王要多陪陪婳儿,加把劲儿,帮本王生个小世子…小郡主也好,只要是妳生的…都好」
她小脸一羞,微微一笑,面赛芙蓉,那笑颜,可让莺惭燕妒。
洛嫣然眉眼弯弯,像挂着的小月牙,她捂着小嘴,浅声出笑道:「王爷一早就不正经,也不怕下人笑话…」
齐泽演爱极了她羞涩的模样,摸了摸她的白润脸颊,也跟着浅笑道:「不是只有婳儿听到吗?」
洛嫣然起身,她擡头,面色晕红,帮齐泽演理了理他一身的白项银细花纹底锦服,细声婉转道:「好了…好了…总是说不过你,婳儿在府里等王爷,好久没吃海棠酥了…一提起就馋了…」
***
傍晚,锦绫王府
齐泽演刚踏出马车,一干随侍护兵在旁,才踏上王府大门的白石阶,洛嫣然闻声,她身穿一袭藕丝琵琶衿上裳和缕金百蝶穿花云缎拖曳长裙,花开媚脸,笑得一脸如朝阳灿烂,云缎长裙一路随之拖曳,小莲亦快步跟在其后,她才伸手打开王府大门,与齐泽演相视而笑。
岂知,她一擡头,却看到不远处的屋檐,有一个黑衣人,同时昭七也才下马,他大喊:「王爷有刺客,小心」
但那黑衣人已手持弓箭,伸手拉起弓,竟是瞄准齐泽演,刺客手一放弓,千钧一发之际,洛嫣然没有犹豫,迅速将眼前的男人推开,刀箭无情,那刺客的力道之狠,一箭深深刺过她的胸膛,箭头穿出她单薄的背,她的琵琶衿上裳染了她的血…
太晚了,来不及了…
春风明媚,花开正好,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碧空如洗,成群的燕子在蔚蓝天际和白云中翱翔,王府的四周原是一股淡淡的泥土清香和梨花香,此刻,空气中,却是弥漫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洛嫣然闷哼一声,口中、胸前和背部已是漫天血雾,鲜红血液四处飞溅,触目惊心,一抹鲜红就这样残酷地喷在男人的鼻头和唇边,齐泽演焦急怒喊:「传御医!婳儿…婳儿…醒醒…」
小莲站在一旁,吓出一身冷汗,一边擦着她身上的血渍,伸出小手,用地堵住她胸口不断冒出的鲜红,一边失魂哭喊:「呜…小姐…小姐…妳可千万别出事啊…」
他又转头,怀中抱着嘴角渗血的洛嫣然,巡视那一片屋檐,露出征战时的凶狠戾气,浑身充斥杀气,大声怒吼道:「去追,给本王杀!」
一干随侍大喊:「有刺客,保护王爷王妃!快啊」
醒目的鲜血取代洛嫣然的金莲脚印,从王府门口一滴一滴地落在石灰地面,穿越长廊、小桥和梨花园,沿路滴到寝殿…
齐泽演快步跑她回寝殿,将女人放在绣榻上,他心疼又着急的说:「婳儿…醒醒…应一应本王…」
洛嫣然半阖着眼,秀气皙白的眼皮睁开一丝丝缝隙,那双秋眸霎时失去了光芒,嘴角和胸膛上的伤口,不断地冒出醒目的鲜红,她面无血色,素日里像牡丹似的绛唇,已是苍白枯槁。
她素来婉转曼妙的嗓音,此刻,飘渺到几乎听不见,齐泽演将耳朵贴近她的唇瓣,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只能用微弱的气音道:「王爷…是大宁子民…唯一的希望…也是…婳儿的盼望…」
洛嫣然的意思是──齐泽演,不能死。
若必有一死,自已愿意代替他,走上黄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