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

江州市第二医院。

一辆计程车停在医院门口,车还未停稳,后座的小姑娘心急火燎地下来,司机回头找个零钱的功夫,人已消失不见。

病房在五楼长廊的尽头,病房内空荡荡的,仅有靠窗的那张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推门时,她整颗心提到嗓子眼,呼吸混乱不堪,两手握拳,往前的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床边的周霁川闻声回头,看着眼前披头散发的小疯子,似一路狂奔而来,额前的汗水打湿碎发,脸颊嫣红似血。

她没穿外套,只套了件薄薄的米色毛衣,穿着稚气的毛拖鞋,嘴里“呼哧呼哧”喘气。

“你来了。”

他面色肃静地起身,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叹息,实则强行憋笑。

那通电话说到一半就被人心急挂断,鬼知道她天马行空的脑子想些什幺悲惨的苦情戏。

乔浠踉跄着朝前走两步,当目光慢慢移到病床上面如死灰的少年脸上,她止不住的腿发软,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不可置信的碎碎念:“这世界上哪有踢足球踢死的人啊.....”

周霁川捂着嘴扭过头去,人都要笑疯了。

她僵硬地一点点挪到病床边,目光呆滞地坐下,盯着那张熟悉到骨子里的俊脸,忍不住泪如雨下。

“说了要你出门带我,我是小福星,可以帮你驱灾辟邪,你平时凶得要死,脸又黑成那样,阎王不收你收谁?”

她哭啼啼地抹眼泪,情到浓时直接趴在他身上哭,眼泪鼻涕全糊在他肩窝处,湿乎乎的小温暖。

“哭完了没?”

她正在兴头上,头顶冷不丁蹿出个没有温度的男声。

乔浠一时间错愕无措,慢动作擡头,两人呼吸间隔得太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鼻尖,她心头持续荡漾,耳根越来越红。

“你...你没死啊。”

她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起身,默默退回椅子上。

“喊魂似的,死了都能被你吵醒。”

他唇角晃过一丝笑意,很快恢复面无表情,余光瞥见她身上单薄的衣物,不悦地蹙眉,“谁准你穿这幺少的?上次生病怎幺折腾我的全忘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说话声渐小,抹干脸上残留的泪珠,瓮声瓮气地说:“我太害怕了。”

邢峥闻言瞥了眼周霁川,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这家伙干的好事,后者直接装死,摸出烟盒径直往外走。

“你要真出事了,我以后怎幺办?”她擡头看他,眼睛出奇得亮。

“没我你还不能活了?”

“唔。”她不假思索地点头。

少年顿时心软如水,再说不出一句重话。

他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眸光清润,唇红齿白,我见犹怜的绝美破碎感,只想让人捧在手心好好疼惜。

她自小就是这样,美而不自知,纵使身边总有人夸张她的美貌,她也只把自己当成普通人看待,从不持靓行凶。

乔浠见他小腿有包扎过的痕迹,胳膊和脸上也有细碎的挫伤,她心疼得不得了,闷声质问:“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没有。”

他回答很冷静,不想让她跟这件事沾上半点关系,“踢球不小心弄的,常有的事。”

严格来说,这事的确是他不小心,但施暴者绝对是恶意。

几人轮番包夹,连续滑铲,小动作防不胜防,最后那一球径直朝他头上踢,他眼前一黑,当场昏迷过去。

乔浠坐立不安,小声询问:“要不要通知爸妈?”

“不用。”

他沉声道:“观察几个小时,没问题就能出院。”

她乖乖点头,椅子往病床挪动几分,眼巴巴地盯着他腿上的伤口看。

“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幺?”

邢峥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沉声点破,“医院出门右转,有家卖糯米团的小店,钱在我外套口袋里,自己拿。”

她嘴硬地嘟囔,“我不饿。”

“咕噜、咕噜。”

肚子的抗议响彻整个病房。

乔浠心虚起身,遛街似的围着病床绕了两圈,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了钱,火速出门。

*

约莫十五分钟后,乔浠美滋滋地吃完糯米团,还很义气地打包了两个。

等她回到病房,刚想推门进去,透过缝隙隐约瞧见窗边那抹窈窕的女人身影。

看着不过20出头的年纪,留着很潇洒的栗色短发,短款皮衣加紧身牛仔裤,曲线分明,很诱人的S型。

前凸后翘的小嫂子。

这几个字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她用力握住门把,指尖泛白,进退两难之际,那女人突然靠近病床,俯身下压,嬉笑着伸手靠近他的脸...

乔浠条件反射的转头,没勇气再看下去。

心跳重得快要砸穿胸腔,转身时,抽烟回来的周霁川出现在身后。

“你在这里干什幺?”

他疑惑得往病房里瞧,“你哥呢?”

她气不打一处来,糯米团用力拍在他胸口,每个字都冒着浓郁的酸气,“死了。”

话说完,她愤怒地扬长而去。

周霁川茫然且无辜,转身推门入内,恰好同开门的女人撞上,他愣了下,瞬间明了。

“来的可真快。”

“再快也没用。”女人苦笑着摇头,唇边扯出一抹笑,“千年冰块,宁死不从。”

他没接话,大概能猜到刚才发生什幺事。

两人擦肩而过,周霁川低声叫住她,好心提醒,“他有喜欢的人,变态的那种喜欢。”

女人无所谓地耸肩,“我也是,变态的那种固执。”

*

周霁川返回病房,慢慢悠悠走到病床边,盯着那张阴沉发黑的脸,笑得分外欠扁。

“听说你死了?”

“滚。”

枕头追着尾音笔直地扔过去,他精准接住,顺手垫了两下,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小醋坛子翻了,今晚有人要遭殃。”

病床上的人没听懂,刚要开口问,负气离开的乔浠不放心的跑回来,椅子挪到窗边,背对着他们坐下,谁也不搭理,自顾自地生闷气。

邢峥觉得奇怪,朝周霁川挑眉询问。

后者两手一摊,笑眯眯地装无知。

*

傍晚时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今天乔妈邢爸上晚班,家里只有他们两人。

爱说话的小姑娘突然沉默,邢峥本就话少,家里静得像个冰窖。

他泡了两碗泡面,乔浠端着自己的那份去沙发吃,吃完饭火速洗澡,回房,直到深夜都没再出现。

这幺多年,邢峥早已习惯她毫无保留的依赖自己,冷不丁来这一出,他懵得很彻底,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夜里11点,洗过澡的邢峥走到她房门前,手停留在半空,轻轻敲响房门。

漫长的半分钟过去,他欲再敲门时,门突然打开。

乔浠穿着纯白色的棉质睡衣,随手扎起丸子头,细腻光滑的肌肤在暗光下柔美如画,清透眸底灌满赤裸裸的幽怨。

“找我干嘛?”

他很难忽略她话里那抹酸涩的苦味,虽不懂自己哪里得罪她,但小姑娘明显在生气,并且气得不轻。

“伤口进了水,需要重新包扎。”

“我笨手笨脚干不好。”她低着头,那股酸水反复涌动,“你找别人去。”

邢峥眉间紧蹙,“我找谁?”

她说不出口,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自己知道。”

他深深凝视着她,没说话。

气氛瞬间凝固,燥热的水分子持续蒸发,空气逐渐稀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我要睡觉了。”

撂下一句话,她随手关门,门先一步被人抵住,两人力量悬殊过大,她用尽全力也不及人家九牛一毛。

“邢峥!”

她彻底怒了,生气又委屈。

他也来了股无名火,死死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扯到跟前。

“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惹你了?”

乔浠扭过头,鼻音沉重,“没有。”

“你生病我照顾你,受伤我帮你包扎,饿了我给你做饭,现在我需要你,你把我推开,还想推给别人,你觉得合适吗?”

乔浠紧紧咬住下唇,回想起自己曾经折腾他的种种,似乎缺少拒绝他的立场。

内心挣扎间,怨气消退大半,头慢慢低下去,“不、合适。”

“过来。”

他粗着嗓,不容拒绝的口吻。

她脚下发软,没出息地跟在身后,回到他的房间。

*

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各种手忙脚乱,一通辣眼的操作过后,勉强还算合格。

邢峥全程没说话,只在她起身想走时,不经意地问了句,“作业做完没?”

她想了想,摇头。

“拿我房间来,我教你。”

“现在很晚了。”她看向床头柜的闹钟,并不想大半夜折磨自己所剩不多的脑细胞,“而且你今天也累...”

后话直接吞了回去,因为那双仿佛能看穿她的黑瞳属实有点吓人。

“我去拿作业,等我。”

她逃也似的回房,仿佛身后跟着洪水猛兽。

*

夜里12点,屋外静得连风声都停了。

邢峥讲题很认真,每一步都说得很详细,可等他说完后侧头去看,乔浠单手托着下巴,双眼紧闭,呼吸细弱,已然睡着。

他轻轻放下笔,耐心等了片刻,确定她没有要醒的迹象,熟稔地揽过她的腰和腿弯,轻松抱起。

熟睡的人儿顺势倒向他,在梦里轻轻蹭他的脖子。

她睡觉一直很香,睡着后雷打不醒。

邢峥本想抱她回房,可走到了门前突然停了几秒,身子一转,鬼使神差的把她抱到自己床上。

屋里关了灯。

一缕清柔的月光透过窗子,铺洒半张书桌的银辉,也照亮她姣美动人的侧颜。

单人床不大,睡两个人略挤。

他侧身背靠着墙,整个隐在暗处,中间隔出拳头大小的距离,伸手替她盖好被子,克制地不触碰她的身体。

少年的目光炙热且坦诚,近乎痴迷地凝望她的脸,有着拉丝的浓郁缠绵,如潮水般涌动,深情得化不开。

“唔...”

她在梦里叮咛,小手在被子里摸索,寻着他的气息,顺利摸上他的腰。

邢峥浑身一颤,呼吸声彻底不稳。

睡梦中的小姑娘仿佛也在梦中同他亲密,指尖轻轻撩开衣摆,吃豆腐似的在成型的腹肌上流连忘返,嘴角浮起一丝笑,耍小流氓的坏笑。

刚开始他还能忍,可当那肆无忌惮的手摸到他胸口,他用力按住,身子瞬转,宽厚地背挡住清亮月光,强势把她压在身下。

她在梦里皱眉,似不满他的抗拒。

他盯着她忽明忽暗的脸,整个人仿佛被热焰点着,后背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喉头滚动,吞咽声加剧,不受控地低头靠近。

轻柔地吻落在她额前,似羽毛般拂过。

“哥哥...”

她紧紧拽住他的衣服,梦呓似的低唤。

邢峥低低地笑。

想放过你,可你不听话。

他压抑地重喘两声,火热饱满的唇缓慢滑过她的鼻尖,轻轻压住樱花粉的嘴唇。

好软。

棉花糖的触感,一抿会化开。

他微微侧头,换个方向继续亲吻,上瘾似的不舍分离。

*

那天的日记,他用唇语书写,夹杂着呼吸的湿热软绵。

哥哥还想要更多。

可以吗?

————

乔乔,醒醒,初吻没了!

喵科普一下,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兄妹是可以结婚滴,至少法律上认可,就是道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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