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后着手要办的头一件事,就是查案追凶,找出刺杀永嘉帝的幕后黑手。
黑手是谁,整个朝堂都心知肚明,昭仁帝在朝上下旨命三司共查此案,龚肃羽预料他们最终会想办法把案子扯到前太子身上,替皇帝顺理成章地除掉政权最大的威胁,他懒得管这些,一边要安抚家中丧亲哀痛的爱妻,一方面还要应对另一批“滋事”的人。
礼科给事中宋琦上疏:太祖有训,‘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为国家,下安生民,诸子既长,宜各有封爵,分镇诸国。’凡亲王封爵者,当受皇命迁至封地,世世皆食岁禄,不授职任事。今荣亲王无故滞留京师数十载,有君恩而不受,知祖制而不依,使人心不安,万世不典,违礼制,废人情……望圣上即刻下旨予其封地,令其速速就藩,无召不得入京,以正君臣之礼,安万民之心。
这本奏疏到龚肃羽手里时,昭仁帝已亲自过目,批示:准奏,赐封怀庆王,明春就藩河南怀庆。
他拧眉看着奏疏,压下怒意票拟批答:先帝有明旨,荣亲王性情温善,且无家室,无需就藩,着留京赡养。乞皇上驳还此疏。
昭仁帝看到内阁来的票拟,十分为难,照规矩,四皇叔早就该就藩的,宋琦提祖制,说的道理并没有错,他私心也不怎幺喜欢把这个与先帝有龙阳之嫌的皇叔留在京师。
但首辅龚肃羽是他岳父,又是先皇钦定的顾命辅臣,和与荣亲王最亲近的安岳公主是他岳母,老丈人用票拟权来封还此奏,想必是非常不愿让荣亲王离京就藩的。
这事情,依公断就会得罪岳家,徇私他又不愿意,将奏疏留中数日,思前想后,左右为难。
朝中之人听闻风声,忽然就炸了锅,从六科到礼部鸿胪寺,接二连三地上奏请旨让荣亲王就藩,到后面连钦天监的也跳出来凑热闹说天有异象,必是亲王留京违了祖训,祖宗不高兴了。
这些奏疏皇帝发去内阁,龚肃羽一概票拟驳斥,不准。
于是炮火一致对准了内阁首辅,一时间骂战连天,从纸上吵到朝堂,天天闹腾。
一个说:我朝藩制自有宪成,岂可私人己意以坏公论!龚肃羽徒占内阁首辅之位,不行批答之职,切权以谋私,欺侮君父,德不配位,乞严加罢斥!
一个说:大行皇帝尸骨未寒,就不尊遗旨,先皇在世之时,却无人敢提,沽名小人!今视天子继位时短,以无用之事彰显虚伪之德,威逼君上,攻讦上官,十恶不赦,乃国之大害!
皇帝还想要劝架,龚肃羽已经上疏奏请将六科宋琦等一干呱噪小官贬至偏远小县为典史添注补缺,还要请辞告老,措辞强硬霸道,显已怒极。
老丈人到底是首辅,又是先帝定下的辅政大臣,每日政务一大堆的朝廷离不开他,昭仁帝权衡再三,还是贬了一两人给他顺毛熄火。
结果这一贬,非但没能息事宁人,反而引得言官们群情激奋,漫天口水,连中书舍人也上疏大骂首辅:惟知排挤同官而不计其丑状至此!
龚肃羽在内阁看着这堆花式辱骂他的奏疏,面沉如水,眼神阴鸷。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若不予处置,朝堂之上将永无宁日。克己谨慎,蛰伏了十数载的首辅闭上双目,食指轻扣桌面,沉思良久,终下决断。
猫猫:阁老要放大招了。
鹤宝:按照老头的性格,应该是放阴招才对。
猫猫:大家伙,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