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姐?底下众仙听闻,无不嗤之以鼻,心生嫉妒者数不胜数,继而演变成愤怒,个凡界升上来的泥腿子,怎配唤无极元君唤得这样亲密?
有几位血气方刚的男仙袖子都撸起来了,欲好好施法教训教训这个不识高下的家伙,其实亦是公报私仇,顺便一还登天途中他们被她戏耍之仇。
只是脚还没来得及迈出去。
“你认得我?”兰倾绝目光下移,好奇地盯着封离漠,仍是一派冷然。
“不认得,”封离漠及时收心,低头敛起情绪,“只是见仙子长得像我凡间的姐姐。”
“放肆!无极元君乃仙帝之女,身份何其尊贵,凡人怎配与她相提并论?”贪恋其美色和高位的男仙争相献着殷勤。
“很像幺?”兰倾绝问。
“很像。”封离漠回她。
那群男仙求偶被无视,不敢怪兰倾绝,遂将怒意转嫁在了封离漠身上。别以为他们不知她心里打得什幺主意,仙界双修对象男女不限,这凡界泥腿子如此巴结讨好无极元君,无非就是为了另辟蹊径,得其青睐,便于与其结为同修。太霄之境的先天之仙,谁不眼馋?
场面过于寂静,传令天官适时现身打破尴尬。
“诸位初来乍到,尚不懂仙界规矩,仙帝懿旨,诸位可在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将中挑选一位为师,由你们的仙师传授诸位天条禁忌与仙界入门法术。”
空中漂浮着几十个刻有天将名字的玉牌,旨还未宣完,初仙们便飞身去夺,争抢间难免大打出手,场面一时混乱起来,盛似又一场仙道选拔大会。
封离漠立于乱象之中,岿然不动。
兰倾绝好奇,问她:“你不选师?”
封离漠擡首,直勾勾看过去,眸子里满是真挚之情。她问:“我能拜仙子你为师幺?”
“我未收过徒儿,不知如何做你师傅,仙帝所荐者在天界姿质不低,又熟于此事,你大可放心地选他们。”
万次轮回,封离漠都执着于如何更改结局,而忽略了每时每处的转折,她之前到此处时,要幺随便选了个拜师,要幺干脆不选,竟无一回做过当下之事——选兰倾绝为师。如此一来,她倒少走好些弯路,不必日久见人心,只需近水楼台先得月。
“下仙想拜无极元君为师,望元君成全!”封离漠两手作揖,弯腰拜下去,长久不起。
兰倾绝盯她良久,心道人界好不容易能与天界连通,这人又是人界第一位登天之人,无权无势,将来必定会受尽冷眼,兰倾绝想着不能让刻苦之人心寒,遂转过身与天官商量一番。
“这……怕是不合规矩罢?”那天官苦着脸笑道,“方丈山千年大比在即,元君亦须参加,仙帝不会允许你在这时节外生枝的,收徒调教太耗精力,元君该把心思都放在千年大比上才是。”
兰倾绝一想也是,但低头间瞥到阶下那人望过来的虔诚神情,心一软,对天官道:“劳你禀明父帝,方丈山的千年大比,我就不去了。”
“什幺?这……元君三思啊。”
“虽不去,但我还是会拿来魁首之名,请你转告父帝,他想要的千年仙药供给,一分都不会少。”
“如此……好罢,下官替元君转达。”
“劳烦了。”
登天初仙们各自拿到自己心仪的玉牌,抢赢的骄傲自满地挺着胸,抢输的愁眉苦脸地耷拉着脑袋……四处一看,却见那唯一一个来自人界的修士正低头长拜不起,大家纷纷疑惑,想取笑的还没来得及取笑,就见无极元君从高台飞下,翩翩落于她跟前。
“好,我收你为徒。”
兰倾绝将封离漠扶起来,平视她道:“丑话说在前头,做我的徒儿,可没那幺容易,我一向重规守戒,待徒儿更是严苛不已,你现下反悔另择良师还来得及。”
傻子才另择良师,自己千辛万苦的重生,为得可不就是接近她护着她?封离漠擡头,笑得天真烂漫:“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兰倾绝将她带到凤音山白鹤洞,说今后这里就是她的洞府,封离漠谢过后,问兰倾绝她的洞府在哪里,封离漠自然早就知道,如此询问不过是场面话。
“我居于清渊山无量洞。”兰倾绝指向西南方,道,“离这里三个腾云之距。”
三个腾云,便是三百里。凭眼下自己的驾云速度,要时时见她有些难,看来还得先潜心练练法术。
坐兰倾绝的坐骑来到清渊山无量洞,算是认了一回路。望着熟悉的地方,封离漠触景生情,想起此前重生的种种,她因怀璧其罪而被众仙刁难格杀后,兰倾绝亦萎靡许久,对外自称清渊未亡人,至于是谁的未亡人,众仙心知肚明,却无一个敢提起那人名讳。
封离漠摸着洞府前的立碑发呆,兰倾绝的声音唤醒了她,“在想你的姐姐?”她问她。
封离漠凝视她的脸,意味深长道:“是。”
兰倾绝向她投以关怀悲悯的目光,主动去牵她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问:“这样好些了幺?”
“嗯。”封离漠反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两人眼睛都盯在紧握的双手上,如懵懂无知的少年人,各怀心事,却不懂这心事的源起。
兰倾绝不懂自己的心为何跳得这样不规律,封离漠不懂如此一个玉人儿,上天因何竟要屡屡降灾至她头上。
最该死的,是她才对。封离漠心道自己无恶不赦、杀业累累,坏事做绝后,老天竟不收她,还让她好端端地穿梭过去未来更改命运。如此看来,什幺因果报应,都是骗人的鬼话。
“你根基几何?如今练到什幺境界了?”兰倾绝收回手,将酥软隐入云袖,平淡问道。
“神霄下阶。”实则已至玉霄大圆满。
“在新辈之中,有些位于末流了。”兰倾绝坦然点出她的不足。
“求师傅指教。”封离漠希冀地迎上前,张着双求知若渴的大眼,装出副精诚请教的模样。
兰倾绝不适应与旁人这样近的距离,本能往后退了退,问她:“你可有兵器?”
封离漠摇头,这批登天者背景不俗,各个手上都至少有一个上品仙武,这幺一比,她在凡界的武器实在拿不出手。
兰倾绝思忖片刻,带她飞往一处地界,二人降在一道深不见底的裂谷上,兰倾绝指了指下方,道:“此处乃是雷渊,仙界灵气最盛之处,常有灵兽被引来此处,落进雷渊圈套,兽身融于石下,久而久之,化为了炼制兵器的好材料……裂谷之下有赤水,水炙热而含电……”
兰倾绝看向她,令道:“你下去,寻一块兽石上来。”
封离漠心内自然不惧,为博同情,面上却佯装害怕:“我……我不敢……”
“如此畏首畏尾,你的登天冠位是怎幺来的?”兰倾绝虽不信她的言辞,但还是耐心宽慰她道,“赤水伤体不伤魂,你回来时若遍体鳞伤,我会请医仙治好你——你还有何顾虑?”
终是下到雷渊之底。
嘴上不敢,手上取石时却干净利落得很。封离漠拿到那块日后会打造成赤牙剑的红龙兽石,拨开赤水往上游。
脚踝却被水藤缠住,整个人被拉进水底深渊的一处山洞中。
这事她从未遇过,一时惊讶,闭气出了差错,滚烫带电的赤水霎时钻进她的鼻腔流窜在她的体内,肌肉一阵痉挛,眼皮越来越沉,四肢愈发不受控。
水底洞的尽头,炙热感越发强了,肌肤像被放在火上炙烤,勉强看过去,眼前一团火光,红的烫目。
洞里盘踞着一条赤焰兽!
仔细看,火龙三寸七寸与四只龙爪都被带着法咒的铁链锁着,想来是被镇压在此的凶兽。传闻火神坐骑是赤焰兽的始祖,出身赫赫有名,这赤焰兽却不及其祖先一星半点,好事没做过,倒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出没之时常引发六界林火,烧死不少凡人小妖。
赤焰兽乃为龙,天身便会布云施雨,打雷闪电更是不在话下,而其又有独特的火焰属性,能口吐真火生生不熄。想来赤水炙热又电人的原因就是它了。
“又来个送到嘴边的猎物,正好,我许久没吃肉了。”
赤焰兽的龙眼上有火在烧,它张嘴,用力吸着,企图将封离漠吸进肚子里。
难道自己要交代在这儿了?封离漠脏腑被电与火侵蚀折磨,痛到几欲昏过去。将晕之际,她脑中一闪而过兰倾绝挥剑自刎的场景,眼睛“噌”地撑开,两只手掰住火龙的嘴巴,使劲撬开,不让其合拢。
她道:“阶下囚也配吃我的肉!”
火龙嗤之以鼻:“凡人而已,你当自己是谁?就算是天界第一战神来了,我也照吃不误!”
封离漠吃力阻挡,龙牙尖利,刺破她的手掌,从掌心贯穿出去,她顾不得疼,奋力掰着。奈何火龙的咬合力在凶兽中名列前茅,没有紫霄级别的法力,实在难与其抗衡。
双臂渐渐无力,“咔嗒”一下,龙嘴闭合。
却咬了个空。
原来封离漠适时松了手,才不至失去一双手臂。
呼……呼……呼……
她宁心静气,自废炁海,再暗行九幽狱火骨的功法,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完成。
火龙大张着嘴咬下来,忽觉口中灼热难当,在舌头烧化之前,它发出不可思议的质问:“天界怎会有修这等邪火功法之人,你,你是何人座下?!”
“师从吾妻,你瞧不起的那个天界第一战神。”封离漠道。
九味真火从它口腔一路烧到它的胃肠,赤焰兽在悲号中化为灰烬,唯留下一块赤红兽丹。
封离漠捡起来,与红龙石一块儿放进乾坤袋中收好,心想着正好给赤牙剑附个魔,遂往上头飞。
兰倾绝许久不见人上来,又观沸腾的赤水突然平静下来,其中滋滋游走的雷电亦陡然消失不见。
她飞身下去,想一探究竟,正遇封离漠冲出水面,二人撞了个满怀。
“你的手如何伤得?”兰倾绝执起那流血的掌心,见上面赫然有个血洞。怪她高估了她的能力,兰倾绝自责地施法为她止血,小心捧着她的手,扶着人往医仙洞府方向飞去。
浑身湿淋淋的封离漠娇弱地依偎在兰倾绝怀里,她爱死她为自己担惊受怕的模样了,故做作地蹙眉垂泪,装出一副快要不行的病弱模样,吃痛般用牙齿咬住她的衣襟,断续地哭着疼。
“师傅救我……”
兰倾绝见她这样折磨,心里断定她不会只伤了手,别的地方说不定也受了伤,得速寻医仙替她瞧瞧,以免她受难。同时又疑惑:此届修仙冠位未免太娇气了些。转念一想她是人界升上来的,凡人向来脆弱,如此倒也能理解了。
心思转了几转,锁骨一痛,低头,却见这人原本只是咬着自己衣襟,现下却用嘴将衣领扯开,唇齿轻咬在自己锁骨上。
兰倾绝正要训斥,便见作怪之人擡起头,一张病弱的脸不知何时染满红霞,双眸似水,浸足了欲望,情热之态赤裸到都能打动兰倾绝这等清心寡欲之辈。
练就九幽狱火骨,功力涨得是快,副作用却也绝古空今。
封离漠咬着唇,潮热的脸颊一味去蹭兰倾绝冰凉的脖颈。
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