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他(上)

“妹妹我和你说……男人他妈的就没一个好东西!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狗屎!稀巴烂!谁碰谁倒霉的垃圾玩意儿……”

木馨其人,豪爽快意。

酒过三巡上头了以后,她忘情地勾住罗生生肩膀,不断历数自己被渣的往事,表达对男人这种生物,既爱又恨的复杂情愫与咄咄谩骂。

罗生生酒量一般,拼了几轮,这会儿也正是醉意弥漫晕头转向的状态,对方说什幺,她就附和什幺,没有主见。

“唔……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诶……我的好姐姐,话可不能这幺说啊!”在另一边侍酒的Justin,刚刚全程都保持着垂头的姿势,默默静听她俩埋怨。等终于寻到话口,他眼中立马黠光闪动,适时爆出句不满,十分巧妙地寻回了久违的存在感:“至少Justin我还是乖的,只知道哄姐姐们开心,嘴甜手又快,和外头那些蔫坏的男人,可绝不是一个路数的东西!”

他这话,无论语气还是句意,都说得怪好听。

然而罗生生闻言,只淡淡斜睨了一眼,饮下他递上的新酒,并没有急着接招。

这世上高杆的男人,哪种是她罗生生没见过的?

论嘴甜,宋远哲要是肯认真地表演油滑,那哄人的本领,可绝对不会比这个毛头小子逊色。

咦?

怎幺想着想着,竟还想到了宋远哲的头上。

啊!呸!

罗生生皱眉,暗道晦气。

Justin见她表情似有不悦,心思敏感,立刻近靠着挨贴,有意无意用自己胸肌去蹭她上臂,不光传递热度,亦无形造出了几许织物加成后,挠心挠肺的痒意。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Justin呀?”

这句话,他是咬着罗生生耳朵说的。

嘴里含混酒色的气音,糅合着少年的鼻息,一同拂过耳廓。惹得罗生生又是缩头,又是颤抖,起了一身酥麻过境之后,寒毛倒竖的鸡皮。

“没……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都不看看我,给你倒酒不喝,朝你说话也不回,绝情死了。”

话说这孩子也就二十不到,风骚起来,却和盘丝洞的母妖精一个样式。不光说话发嗲,手也极其不安分地摸上了她的腿根,搓来抚去的……

要了命了。

“喝喝喝,我喝还不行吗?”

罗生生没辙,为了撑住气场,不被人当作可欺的怂包,只得硬着头皮将混合的酒水给一口闷下。

就在这姑娘仰头喝酒的间隙,木馨微微后躺,扶额朝Justin使了个挑眉的动作。

对方接收后会意,点头眨了眨眼,招手叫来边上同事,窸窸窣窣与对方吩咐几句,再转头拢上罗生生的耳朵,问她要不要点个神龙套,风光整场。

“神龙套?唔……太贵了……”

罗生生虽然醉意朦胧,但还不至于真的傻到去当冤大头,花十来万就为博个虚头巴脑的“面子”。

“那就点个单瓶的黑桃A,帮我冲冲业绩呗?不然我哪晓得你是真喜欢我,还是就想吃我便宜豆腐,再拍拍屁股就走?”

夜场里,哪有单纯的货色?

这个Justin表面涉世未深,实则满肚子都是心机。知道直接上贵酒容易被拒,就先拿个神龙套唬人,好来显得近万的香槟,点起来也没那幺难以承受。

这是卖酒水的常用伎俩,简单,却十分好用。

果不其然,罗生生只大致看了眼台面的酒单,迷迷瞪瞪点了两遍价签,最后还真就着了他们的道,讷讷点头把黑桃A给答应了下来。

这事太顺,没想她能这幺爽快,Justin手上正撩拨着情色的动作,做到一半,突然就起了滞涩。

他的左手,在这股恍然中缓缓上移,捻起女人鬓角的碎发,轻绕缠卷在自己中指,双眼则微眯起来,认真细致地打量起对方不加修饰的侧颜,用迷离目色遮盖住了眼底研判的本心。

虽说刚才喝了不少酒,但掺杂着奶味的白花香气,自罗生生脱去外衣伊始,就一直随她体热发散,萦绕着男孩鼻端。

这味道十分好闻,沁人心脾的,时间久了还容易教人沉迷。

因她同意点酒,算是帮忙完成了业绩,Justin陪侍初始的迫切感便逐渐消退下去,取而代之,是一些慢慢从心头滋长出来的旖旎幻想,和风流遐思。

男孩垂眸回忆,隐约记起刚刚这个姐姐好像说过要带人出台。

不知道她现在……还愿不愿意?

“姐姐,你电话又响了。”

台面上,罗生生反扣的手机发出震动,

Justin嘴上提醒,实则面色里全是不耐的神情。

已经不晓得是今夜第几次了,那个备注叫“死男人”的家伙,不依不挠地来电个不停,好像非要把她电话打通才肯善罢甘休,简直执着到了让人觉得病态的地步。

“嗯?”

酒劲上涌,罗生生辨不清他到底说了什幺,也无心去理台面上的手机。

现下她只觉得头脑发晕,随口答应一句后,立刻把脸埋进Justin肩窝,“咿咿呀呀”碎嘴了一堆毫无逻辑又词不成句的鬼话。

她就这样,将柔软的唇瓣点触在男孩侧颈,在呼吸喷薄的温暖过后,遗留下一摊潮湿而又润泽的凉薄痕印。

再有心机,也毕竟还是个刚长成的少年,被这样无意识地撩拨后,Justin难忍自己喉结的吞动,开始下咽口水,用力强抑起小腹往下正蠢蠢擡头的冲动。

“要不我帮你接了吧,省得他再烦你,你说好吗……嗯……Vivi?”

问完,他贴心地帮罗生生理了理蹭乱的碎发,状似无意地歪记头颅,以来不偏不倚地亲上她饱满光洁的额头。

罗生生不喜欢这种亲昵,皱眉将他推开,敷衍着嘤咛了声“随便”后,干脆蹬掉鞋,蜷腿缩进沙发,转而面向木馨那侧,寻了个舒适的姿态,就这样闭眼假寐了过去。

Justin见状努嘴,心里窝火,却不知该怎幺发作,他捞起了罗生生手机,意气作祟下,也没管三七二十,直接就按下了接通的绿键。

“喂?哪位?”

此刻已至午夜,正是UNDA生意最火爆的时点,舞池里MC烘热气氛,带起人浪欢呼,把环境音弄得格外嘈喧。

Justin等了会儿,没听闻对面答复,以为是这头太吵的关系,于是特意躲到了罗生生的背后,借她格挡掉些杂音,继续问道:

“哪位啊?Vivi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事就留信息吧,她醒了会看的。”

这句说完后,对面仍旧无声。

手机翻转,男孩确认了眼,发现对过并没有挂断,眉间瞬间蹙起了疑惑的褶皱。

大约是他动静太大,挠痒了罗生生的后背,只见这姑娘蓦地回头,颇具不满地甩了柄眼刀给他,嘴里狠狠道:

“你别亲我又摸我的!烦死了!”

“呃……嘘!”

Justin也不知为何,虽然电话那头半句话没说,只有呼吸的粗重。但就是这股无形的反常,叠加上罗生生抱怨里的暧昧感,让他不禁觉到了阵心虚。

电话里男人的反应,不明所以,莫名在他心里催生出种……会被对方爆揍的奇怪错觉,而且这种压迫感,随沉默递进,来得愈加具象而又强烈,让人倍感心惊。

不过还没来得及担忧几秒,当他提手捂住罗生生的小嘴,再转头看向手机时,通话界面早已因对方的挂断,而跳转至了锁屏。

真是个诡异的人……

从头到尾无声无息,也不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不断朝她打来电话,到底是出于什幺用意或者居心?

其后他们卡座又在木馨带动下,闹腾出了不少火花,摇骰和酒令接踵,惟有放回桌面的那台手机,却被消弭躁动,又回归到了板砖似的平和当中。

最后直到Justin驮着烂醉的罗生生一同坐上的士,它也再没有接收到任何来自“死男人”的打扰。

“Vivi,你家住哪儿?我让师傅送你回去?”

罗生生后程喝酒如同饮水,整个人醉得太厉害,迷糊到就连怎幺给手机解锁都忘了个精光。

那几万的酒钱,就这幺全给赊在了木馨的账下。

木馨呢,实际喝得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只要是碰上算账这回事,她的头脑就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明,且工于精算,绝不会让自己吃半点不该吃的哑巴亏。

临散场时,木馨任人搀扶着,特意叮嘱了Justin,要他跟车把账讨回来,不管是睡、是哄、是骗,总之就是得使出浑身解数,从这小富婆的身上,把油水都给她搜刮干净。多退还是少补,全由他这个小鲜肉伺候人的本事高低定夺。

Justin说白了,本职不过个大学生而已,干这行当纯粹就想靠青春和美色,赚点外快罢了。

他之前从没有出台的先例,也向来不屑真去傍富卖肉,走上职业化的不归路。

然而今晚阴差阳错,他就着车外快闪的霓虹,注视着罗生生,看她熟睡中娇软的脸孔在明暗中变换,竟意外生出了“做鸭也不错”的想法。

前头司机当下已开出了宝塔东一段距离,不过导航里的目的地始终都空白着,没有个着落。

“小伙子,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Justin于出神间听问,挑起眉弓,表情略显苦手。

“呃……Vivi,你要是再不说家住哪里,我可就随便找个酒店去开房了哦?”

男孩在“开房”两个字上加了重音,说完还特意掐了掐罗生生腰侧的软肉。惹得对方不禁皱眉乍醒,极其嫌弃地扭捏了两下,双手则迅速捂脸,用掌跟揉搓眼睑,抗拒着答复他道:

“谁要和你开房了……唔……听好了……我家住在中环的观棠,3幢,22楼……哼哼,整层都是,老大老大了……”

“你们快开!我现在就要回家!”

“晚了……阿东是要生气的……唔……他要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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