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孤儿院孩子们统一的姓氏,至于那个“竹”,不过是风拂过字典而翻至的随意一页,又恰巧是院长指尖落下的那处。
沈清池就不一样了,她的名字,想必是家中长辈逐字抉择后的产物,赋予了无限期冀,灌注了无限爱意。
在踏进沈家大门的时候,沈哲与江怀玉瞧来的眼神于纪竹而言并不陌生,那种浮于虚表的欣喜与宽慰她曾在许多人的眼底瞧见过。
就像小区门口早点店的老板看着那笼刚蒸出来的腾着热气又圆润饱满得极为少见的包子,也像公园河边本想钓草鱼的人提杆却发现钓上来的是条鲫鱼,更像院长从不同的粗粝大手中接过厚厚一叠纸钞时浮现的神情。
是欣喜的,却也没有那幺的欣喜,对于蒸笼里的包子,老板早已司空见惯,钓上来的鲫鱼充其量算是没有空手而归的安慰奖,而院长在得到金钱满足的同时,也必须承受那些钱所带来的罪恶感。
沈哲与江怀玉在本质上和这些人没有区别,纪竹并不觉得难过,也不打算怪罪他们,因为自己这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不速之客的确会让他们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而沈清池不同,她在沈清池眼底看到了新奇。
她是心理医生,她最擅于察言观色,要剖析一个人的内心所想并非难事。
只是纪竹不明白,沈清池为什幺会对自己这种人感到新奇。
所以是非沈家亲生并不重要,不堪的过往注定了她和沈清池之间就是隔着道无法填平的沟壑,或许她会享受到和沈清池一样的待遇,但就感情方面而言,她和从前并无差别。
因为纪竹清楚,没有任何人能在二十多年的感情和称得上是陌生的血缘之间维持好一杆秤。
纪竹不在乎权势金钱,她愿意回到沈家的理由,只是沈清池。
她并非在肖想着能和沈清池有什幺进一步的发展,就只是单纯的想为自己活一回,满足一回自己作祟的私心,离沈清池稍稍近些,她就心满意足了。
就好比,纪竹将她看作了阴暗生活中出现的唯一一道光,甚至那时她们唯一的接触只是纪竹用指尖抚过报上沈清池的面庞,荒诞又可笑,但事实如此。
纪竹是个出色的医生,她治好过许多病人,却唯独治不好自己。
她有性瘾。
令人作呕却又无法控制的性瘾。
每当指尖触及腿心的湿润,她会想起沈清池,她会红着眼尾难耐地哽咽,紧咬着的唇边会溢出一声又一声沈清池的名字。
沈清池能将她从百般无法纾解的欲望中拽出来,沈清池是她的解药。
这辈子她注定无法活在光下,而沈清池就是光。
“首先,我提出的问题你该回答,这是最基本的尊重与礼貌。”
“其次,无论愿不愿意,最后你都会成为沈纪竹,父亲不会容忍自己的孩子继续沿用外姓。”
兴许沈清池是看不惯她总在自己面前展现的唯诺与胆怯,就有意想刺一刺她。
纪竹的脸色并不好,不知是因为沈清池的哪一句话,“你希望得到我的尊重,就不该对我进行胡乱的猜测。”
她像是急于掩饰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一时乱了阵脚般,“我喜欢女人,不代表会对自己的姐姐存有非分之想。”
话说出口,想收回也来不及了,纪竹心慌意乱,本以为沈清池会生气,可她不但没有,反而笑哼了声,“不错,还是有些脾气的。”
“承认我是你姐姐了?”
心跳快了几分,纪竹的耳根又红了。
原来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