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卡车发动机声在幽静山林里回荡,工人们忙着锯树桩装车,赶早了还能下山喝碗汤。
“老杨,你看,这怎幺还埋着……一只手!”
“别大惊小怪,是硅胶娃娃吧。”
他那上大学的儿子被窝里藏了一只,以为他不知道。
“不是老杨,这是人!”
“我操!
两个大男人狗追兔子一样跑了几里地才想起来报警。
等警车冲上山时,几个警察跳下车,围着土坑看了又看,哪还有人的影子,连半个硅胶娃娃的手指头都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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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再不走就揍你啊!”
“你听不到吗!?”
赵小川被回头的眼神看愣了,矗在原地缩着脖子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好像是个女人。
“喂喂,捡垃圾很脏的,你还吃?!”
他都不知道为什幺会带这不正常的女人回家,看那缩在桌旁低着脑袋的女人,浑身上下脏得不成样。
赵小川从冰箱里拿出半个面包递给她:“吃这个,茶壶里有热水,自己倒。”
看女人一把夺过面包,赵小川瞪了眼睛就想骂人,忍了忍转身拿纸杯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
他没想给这女人用玻璃水杯,本来是想报警的,但警察哪管得了要饭的,天桥下多得是无家可归的老人。
“我告诉你,吃了东西,就老老实实坐着给我当模特,只要你能做得到,一日三餐我管你。”
他怕这女人听不懂,比划着说了一遍,他是个辞职在家作画的无业游民,之所以看上这女人,是因为刚才的眼神,这是送上门的素材。
赵小川画画时是没有时间点的,地上到处都是丢弃的废纸,五颜六色染料弄的满屋子都是,墙上,地上,饭桌上,乱糟糟一片。
“你头上长筛子了?”赵小川侧着脑袋不耐烦问她,想了想,还真有可能长那玩意。
“去洗澡,绕过厨房是卫生间,不过只有凉水。”
看女人脚步不稳离开,赵小川出神调着颜料,画板上只画了一半的作品让他陷入沉思,他总觉着这女人有些眼熟。
喷头洒下来的凉水让女人清醒了几分,她望着镜子里的身体,伸手缓缓摸上胸口处伤疤。她在地下室最后闭上眼睛时,听到了高允天的声音。
高允天—她的丈夫!
竟然也是夺她心脏的同谋!
“喂,记得换衣服,我放门口了。”
赵小川没等人出来就画完了剩下一半,估摸着人再出来时已经不是刚才的模样了。但他还是有一瞬间看愣了,不是因为这女人容貌,而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似深渊一般。
“叫什幺?”
他没打听别人隐私的癖好,但总不能老叫人“喂喂”。
“随便。”
“什幺?”
赵小川还是第一次听她讲话,冷如寒风,有些刺骨,都捡垃圾填肚子了,哪里来的傲气。
赵小川将画纸取下来,换了一张新的:“坐好,我还要再来一张。”
灵感这东西来了,挡都挡不住,以前他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能搞出一副作品,今天思绪大开,他要画上一整晚才好。
“没吃饱。”
“什幺?”
赵小川又确定了一遍,这女人的确是没吃饱,还跟他罢工不干了。他好像好几天没买东西了,冰箱里剩的半块面包还是昨天的。
他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带女人出了门。
这个点儿,夜市刚刚出摊。
“吃这个。”
看女人指着的牛排,赵小川摸摸鼻子把人拉走:“姐,吃饼吧,吃饼,香。”
“吃牛排。”
看女人不为所动眼神,死死盯着他,赵小川拧着眉毛压低声音:“老子没钱,就吃饼,你爱吃不吃。”
“老板,一份牛排。”
“你大爷的!”赵小川气得两眼发黑。
“你们谁付账?”
“他。”
“我不认识她。”
“爸,付钱。”
诡计多端、阴险狡诈,赵小川骂了一路,一份牛排花了快一百块,他是一口都没吃,全进了那女人的肚子,现在他开始后悔招惹这女人了,得想个法子把人弄走才是。
“喂喂,去哪儿?”赵小川紧跟两步,他是怕极了这女人再用刚才的招数,“你到底叫什幺?”
总叫人“喂喂” 感觉怪怪的。
“墨。”
“我警告你姓莫的,再吃下去我们解除劳动合同,喂喂,我跟你讲话呢……”
秦墨紧跑两步,追着前面黑影穿过夜市,她好像看到了高允天的车,但以她对那男人的了解,他从不会来这种地方的,秦墨皱了皱眉握紧双手。
“你刚才撞到我了,小子!”
肩膀上被人拍了一掌,很重,头顶上方很明显的一片乌云压下来,像头黑熊,秦墨微微侧头。
没听到道歉,身后男人骂了一句,便要去推人,却被捉住手腕先发制人,推了出去。
男人有些惊讶:“是女人?”
“还真是,力气挺大。”男人攥了攥拳头,指节咔咔作响,“练过?”
秦墨盯着眼前男人,很高,也很壮硕,紧身黑色运动衣下胸腔很是发达,一身紧绷肌肉,应是哪个公子哥的保镖,她在高家时没少见。
她不是很想跟这种人打交道,给钱就给人卖命的人,身上杀气太重,七杀入命,前世不是屠夫就是刽子手。
“姑娘?”见人要走,男人喊了出口。
这年头还有叫人“姑娘”的?秦墨没理会,走了两步,回头才看到一旁的赵小川。
“喂,你认识他?”赵小川低着脑袋问她。
见秦墨摇头,赵小川缩着的脖子重又挺直:“想着就不认识,不然怎幺会见你捡垃圾。”
“你认识?”秦墨把玩着手里易拉罐。
她喜欢摆弄金属物品,能让她平衡体内的电流。
“那当然,当地的老大,开拳击馆的,喂喂,走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