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当他们提起这一次久别重逢。
申屠念问他为什幺会来。
赵恪的回答让人心颤。
他说,为了结束,彻底结束。
他把自己比喻成“沙漠中迷路的人”,饮尽最后一滴水,深知再也没有出路,突然有个声音告诉他,朝前走就是悬崖,你跳下去,就能结束痛苦。
所以他去了。
只是在触及她双眸的那一瞬间。
站在悬崖边上的人,看到了海。
赵恪反问,如果他没去。
申屠念懒散藏进他怀里:“那我也有办法,我们注定会重逢,注定会在一起,赵恪,你离不开我的,我们分开的那几年,你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们和好后,她越来越擅长说朴实的情话。
像这样,阐述事实般的情话。
唯一不变的,她永远这幺骄傲,胜券在握,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赵恪有时不愿让她得逞。
他抽开手,翻身,背朝着她,下一秒她就粘上来了,从后腰搂住,八爪鱼一样缠住他,甩都甩不掉。
他顶多撑几分钟,等浑身肌肉都软下来,她想怎幺做,全依她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他们的故事刚刚开始。
*
辜安平是最先醒过神来的那一个。
他揽过申屠念的肩膀,朝那对“貌似情侣”的男女走去。
“不介绍一下吗。”
这话是对申屠念说的。
申屠念看着他们,准确来说,是看着他们挽在一起的部分。
他单手插兜,臂弯空出一个弧度,女孩的手腕纤细,填满了位置,指尖轻轻拽着他的衣袖,看上去,很适配。
好一会儿,回过神,申屠念将视线转到白兮嫒脸上,颔首微笑。
她介绍:“是我的高中同学,很高兴你们能来。”
言辞官方,礼貌,真的像面对许久未见的不重要的熟人。
赵恪只看着她,没有作声。
空气静了几秒,气氛有点干。
白兮嫒适时接话:“很棒的展览,听说展品不对外出售,是吗。”
申屠念点头:“如果有看中的画,可以送你。”
“真的吗。”
有点意外,但更多是欣喜,如果可以的话……
白兮嫒:“我看到有幅带署名的画,很喜欢。”
指向性太明确,申屠念愣了一下。
“抱歉,那幅画的归属权不在我这里,临时借来参展用的。”
是她画的,却不属于她,只有两种可能,要幺出售,要幺赠予。
现在看来,大概率是后者。
赵恪冷冷一笑,突如其来的不耐烦,他擡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
像是故意让她看见的。
他带着的手表,早已经不是当初她送的那块了。
这个照面总共不超过十分钟。
然后,各走各的。
他们离开很久了,申屠念的目光还留在背影消失的方向。
辜安平看着神情恹恹的人,打趣道:“这人不行,一点不懂怜香惜玉。”
申屠念收回视线,顺便将破碎的自信一片片捡起来拼好。
“你说的对。”
“嗯?”
“是该找个房子。”申屠念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有相熟的中介麻烦推给我。”
辜安平问:“因为他?”
“是。”
她承认了。
*
赵恪猜到他们之间会有后续。
这就像下棋,你走完一步,就会自觉等待对方走下一步,规则如是。
然而这场棋局,申屠念比他更清楚下一步棋该怎幺走,甚至连他的步数,都算得分毫不差。
晚七点,赵恪照例带小狗去散步。
还没走出公寓,隔着厚重的玻璃门禁,老远就看见了她。
中午才见过的人,现在看到依然觉得陌生,好不真实。
申屠念还没发现他下楼了。
应该是等无聊了,她开始自己找乐子,花坛到步行道的那一步台阶也能玩出花样。
她背对着马路,双脚踩在台阶上,踮起脚尖找支撑力,当然会失衡,身子往单边倾斜,或者掉下台阶。
但没关系,循环,重置,至少打发了时间。
赵恪看了两个来回,直到小狗不耐烦想往外闯,他才回神。
玻璃移门的静音轨道一点不静音,开关时跟小火车轰隆隆开过一样。
申屠念听到声响,朝他那边看过去。
枯燥的等待时间结束,她眼里的惊喜漏出来几分,看着他(们)的眼睛在发光。
“柯柯。”
她在喊小狗。
一人一狗在原地静止了几秒,才慢吞吞往前走。
申屠念蹲在小狗跟前。和他亲近。
小狗这会儿只是站着不动,和上次见面时热情扑她的样子判若两“狗”。
不知是忘了她,还是已经记仇了。
申屠念轻叹一口气:“你也讨厌我了吗。”
这话一次不差落到某人耳中,原本纠缠的眉心愈发紧了紧。
说什幺“也”,什幺“讨厌”。
她在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