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点额还

女官遴选考试始于英宗朝。彼时,寒门女是主流,华族淑媛极少参与,女官说到底,不过皇家佣仆也。近代以来,贵族生口日繁,无论男女,出头的门路愈来愈少,崔、王、马、荀等国之大氏的显支也渐渐有人应考。

螭螭姊姊是皇后,忝列小侯,是天家照顾的对象。小侯不必参加初试、复试,直接殿试即可。螭螭不善属文,书法亦拙,不够格报文学官;觉得宫务官听哈于一班趾高气扬的皇家小妾,没意思;遂报了庶务官中的女算。

她自幼头脑好使,却又惫懒至极,认为乘法心算比抄书、临帖、作诗、为文容易多了。

然而,好友和铮却提醒她:“这个没甚前途,至多能做到本司女史。”

和铮自己报的是文学官。文学女官主要在集贤院、秘书监、翰林院做事,日常接触的都是青年才俊、未来国士,是捉金龟婿的好路径。做女官已经是人生得意,再来一个揆台省的大官夫婿,可谓锦上添花。

螭螭白眼望天,“你们都参考,我也不想闲着。就这个看着还容易些。”

她的死党,一半是和铮这样的上进女,一半是裴清蕙之类的酒肉朋友。她虽愚顽不敏,也知道整日和酒肉朋友厮混,最终会堕落成一个女纨绔,是以家雀跟着夜猫子飞,也报名应考,免得和铮等跃上龙门,烧尾而去,自己只能徒然仰望。

次日殿试,七日后面试,主试官为算司女史祖氏,副以十六院尚书檀氏。祖氏问过姓名,即取笔蘸朱,要为她点额。这是落第的待遇。

螭螭不禁抗议:“我看过发榜了,一百题我答对了九十七,是答对最多的一个,没有不中的道理!”

祖女史问:“剩余那三题呢?”

“错了?”

“是漏掉了。”

螭螭恍然道:“我说呢,不漏掉的话,必然也能答对。”

祖女史却道:“可见你马虎大意,答完卷便丢开,都不肯检查一遍。如此粗疏,怎能到我们不容错的算司做事?今日教你来,本不是为了面试,而是当面告知你:你不适合做女算,以后不要再报考本司了。”

螭螭睁大眼睛。

祖女史端着笔,不耐烦道:“快点儿,过来!”

檀尚书下来,牵着螭螭手领过去。螭螭只觉额头一凉,已被点了朱,顿时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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