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踱步走近倚在沙发背上颓然木讷的少年,黛色蜷曲长发在萤火月光下像盛开的黑鸢尾,鬼魅又清冷,那双眼尾扫鬓的荔枝眼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芒。
像是看到了滑稽可爱的事物讨了她的欢心一样,她伸手撩开了池源额前的碎发,勾起唇角细细打量着他:“我等你一晚了,一直扛着时差没睡觉。”
她浓稠甜蜜的声音砸的池源猛然惊醒,他脊背一僵伸手拥她入快,紧紧收住胳膊在脑子里拼命的要自己清醒过来。
这是不是梦?她的触感比梦境真实多了,发丝间散发的樱桃利口酒香味更是清晰明了。
“江芮?”池源难以置信的喊出了她的名字,声音哑到快失声。
“嗯~哥,我回来了,这次再也不走了。”江芮有节奏的轻揉着他的后脑勺,像是在安抚一个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弃婴似的。
池源紧紧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迟迟不敢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深埋心底的无助脆弱全然暴露。导致他如此失态的罪魁祸首没有一丝的堂皇心虚,静静地抱着他。
她的气息像是强力催眠剂,恍然间眼前的景象和三年前分别的那一天重合交织。
池源结束了夏令营,刚从英国回来就被父亲江时序告知江芮被送去美国姥姥家了,他狠劲捏着手机,都快要把屏幕捏碎了,盯着定位软件上横跨太平洋的遥远距离,胸腔内的五脏六腑一点点的在碎裂,思绪也跟着共鸣震荡。
江时序给了个荒唐的解释:“她姥爷信风水禁忌,你也知道绒绒的八字旺,是最后的办法了。老先生已经快不行了,让他别留遗憾吧。”
他除了冷笑之外做不出任何的反应,又是八字。就因为他们信阴阳八卦,害死了他的母亲。从小江芮就被当作是贡品一样摆弄,哪里出了问题就要拿着她的八字去化解。
现在居然迂腐顽固到相信她能有阻止人生老病死的魔力,简直荒谬。
以为她就去一段时间,没想到一晃就是三年。母亲死后,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他生命里唯一在乎的人,江时序总是有这个本事,把他丢进孤寂之地无限循环下去,不管不顾。
“哥,早点休息吧,明天带我一起去学校。”江芮出声打断了他的梦境,冰凉的小手滑进他的掌心里,牵着他往楼上走去。
她长大了不少,虽然有空他们就会视频,可鲜活的真人比起冰冷的屏幕画面还是有些差距的。
但她自生携带的安抚因子一点都没变,把他心里堆砌已久的怨恨逆反都抚平了。想责怪质问的说辞也想不起来了,她回来就好了,一切都不药而愈了。
*
第二天尹蓁下楼看到破天荒出现在餐桌上喝牛奶的池源时心一咯噔,狐疑的看了眼就墙上的时钟,直犯嘀咕。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逆子居然上桌吃早餐了?
她不疾不徐的落座拿起了一片吐司,边涂着果酱边偷睨着睡眼惺忪的继子,满腹疑惑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两人隔着餐桌自顾自吃东西,不搭话也不进行任何的眼神交流。沉默的气氛却不尴尬,出奇的自然。
江芮整理好校服后匆匆下楼,弯着笑眼和他们打招呼:“妈,早。”
“早啊绒绒,要是还没倒回时差不急着去学校,在家休息几天。”
她淡淡地笑了笑没回应,轻抚过池源的肩膀坐到他身旁:“想快点去学校熟悉下,昨晚倒睡的很好,没因为时差失眠。”
她刚伸手想拿吐司,池源抢先换了个餐盘把烤过的吐司挪到她面前,转眸间含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江芮会心一笑,拿起吐司咬了一口,刚准备和他说些什幺就听到尹蓁叮嘱道:“你爸爸已经和学校打过招呼了,和珈珈一个班。”
“你不和我一个班?”池源扭头盯着她,口吻多少有些失落不满。
江芮擡手帮他把衬衫领下松散的领带系紧,温温柔柔的跟缕握不住的微风,但却实实在在的拂过他的脸庞。
“珈珈很想我啊,我答应她了。”
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池源一下端不住脱口而出:“可是我也很想你。”
江芮扬了扬唇角,慢条斯理的翻好他的衣领,轻声安抚道:“一天有24个小时,我就分出在学校的10个小时陪珈珈,剩下的时间…………”
她觑了一眼尹蓁,用唇语描绘出了四个字:【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