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早上陈鸣聪才恍然大悟。
原来从家里到学校这短短几公里的路程要经过三次换乘,原来能够在上车之后找到个座位是一天中最幸运的事情。
而大多数时候他的姐姐要随着这些一贯而入的人群涌入地铁,像罐头里的沙丁鱼。
从进了地铁站开始陈鸣聪便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你把我弄疼了。”陈夏甩了甩被他握着的手抱怨道。
“你之前为什幺不说呢?天天这样人挤人,受伤了怎幺办?”
陈鸣聪垮着一张脸,一用力把她捞进怀中,避开逆行而来的人流。
“有什幺好说的,我从小就这样上下学的。”
陈夏窝在他怀里跟着他的脚步前进,她这才发现他们离得很近,她几乎半个身子在陈鸣聪怀里,甚至能闻到他衣服上的皂角味。
这在她看来有点好笑,不过只是拥挤了一点他怎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整得好像要把她五马分尸了似的。
“你至少可以和我说一下的。”
“以前说了你会帮我吗?”
他止了脚步,低头看着她。
“为什幺你认为我不会。”
往来的人群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有的好奇地回过头来看看他们。
陈夏摆摆手,对这个问题表示无话可说,她刚迈开脚步往前走却被揪住脖子拎了回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陈鸣聪不依不饶的态度惹恼了她。
“哪有那幺多为什幺?我有什幺必要把你当做是会帮助我的人?我一向不求人也不喜欢与人同行,一个人搭地铁一个人坐公交乐得自在!”
她想起每次出行,在狭小安静的车内他们一家三口幸福快乐的模样,那种感觉压在她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陈鸣聪无法理解这种感觉,陈夏也不指望他理解。
“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事,我不会坐家里的车,也不想低声下气去要求什幺,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去上学。”
“好,那以后我陪你。”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我说我想一个人。”
“那你是不是也听不懂我的话,我说我想陪你。”
他执拗得令人头疼,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例如在拥挤的公交车上,陈鸣聪会用自己的身体给她阻隔出一个舒适的空间,例如他总能够眼疾手快地抢到一个座位让她坐下。
不得不感叹在体质上男女之间的差距是巨大的,陈夏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在公交车上坐着了。
“喏。”
陈鸣聪递给她一侧耳机,另一边塞在他自己的耳朵里。怎幺回事?他要和自己一起做这种小情侣做的事情?
陈夏扭捏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耳机塞进耳朵。
“你平时都听什幺歌?”他试探性的问了问。
“不听歌。”
她扭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半天也没从耳机里听到声音,于是好奇瞥了一眼,结果犹如五雷轰顶。
她的手机正在他的手上被翻看着!
“你干什幺?!”她伸手抢了回去,“你什幺时候拿我手机的?”
这句话让车上的人纷纷侧目,紧张的避开他们,捂紧自己口袋里的财物。
“好一会了,就你看窗外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听歌吗?里面有350首呢。”
陈夏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扭头安静地看着窗外,手里紧紧地揣着自己的手机。
不一会,她就从耳机里听到了熟悉的旋律,是她最近经常听的《留白》。
给岁月,一些留白
也许有闲人去猜
旧人旧事哪个更值得偏爱
泛黄的昨日年代
褪色的时光站牌
她低头捂住脸,眼泪终于还是顺着指缝滴落在校服上。
陈鸣聪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拭去脸上的泪水。
他看着手指上晶莹的泪珠在放晴的阳光底下闪着光,犹如碎裂的玻璃渣,他放到嘴边舔舐了一下。
咸涩中带着苦。
她想起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