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荣达后,尤燃如实向魏润生汇报了自己的调研建议,还有托马斯离职的理由。
“拿下这次收购,面子工程多于实际收益。”尤燃一针见血地指出,“即使有面子,那也是给地产充的,文化又能占到什幺好处。”
“或许……魏润人这次不战而退,把战投这摊子扔给你,只是为了分散你的精力。”尤燃斟酌着提醒道。
魏润生的沉默让尤燃有些忐忑,她本能地觉得魏润生并不愿把自己和哥哥争权的事摊在台面上说。
“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反抗得了又是另一回事。他终究是拿住了我的弱点。”魏润生笑道,“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不能露怯。既然我已经上钩了,不妨将计就计,搞出点名堂来。”
“那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尤燃问道。
魏润生对尤燃最近莫名其妙的客气有些奇怪:“当然。”
“既然他借口说,这是属于文化业务范畴内的投资,那我们就全盘接受,真的投点实际的。当然,雷德这个项目显然不适合,标的太大了。”尤燃皱眉道,“魏润人想等着你去找地产要钱,给你一个下马威。我知道,你打算联合别人拿什幺杠杆资金,以蛇吞象,但有没有想过会搞得自己消化不良?”
“我建议,就用我们自己手里的钱,足以收购一家国内的影视制作公司。后续还可以配合收购上游的IP供应商,也就是文学网站。加上我们自己的院线,宣发,是真正的产业链整合。”尤燃拿出自己的调研资料,继续说道:“有时候舶来品不一定适合我们的市场。这是我这几天做的功课,我帮你粗选了几家标的。”
魏润生拿过来翻了翻,快速浏览过后,用探寻的目光看向尤燃。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答应我的邀约了?”魏润生笑道,“尤总监?”
尤燃笑笑说:“这次的约定已经过期了吧?早就超过两周了。”
魏润生拢拢手,正色道:“没关系,你什幺时候都可以是特例。明天就入职吧,我正式给你引荐几个人。”
“好。”尤燃淡淡答道。
快走到魏润生的办公室门口,尤燃突然又转身问道:“昨天怎幺没来接我?最近,很忙吗?”
魏润生揉揉太阳穴,走过来抱了抱她:“抱歉,昨天有个饭局实在走不开。这周末我能排出时间,想出去吗?还是……”
尤燃退出他的怀抱,摇了摇头,笑着拒绝了:“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既然你说我可以搞特殊,那我下周再报道,也没关系吧。”
尤燃下到19层,去找了梁羽崇。
梁羽崇看她一脸冰冷的模样,有些不安:“你……跟魏润生吵架了?”
“没有。”尤燃淡淡地说,“我找他是谈工作上的事。”
“其实,说到底也只是一起吃饭。”梁羽崇虽是为了安慰她,却也是在冷静分析。“他接手电子之后,避免不了要和宋家往来,卓总的太太又和宋诗灵是好友。魏润生和她走得近点,兴许只是为了利益。”
尤燃看着他,岔开话题问道:“梁羽崇,你昨天特意告诉我他和宋诗灵一起吃饭的事,难道不就是想让我去问他,然后跟他吵架?”
梁羽崇狡黠一笑:“哎呀,被你发现了。”
尤燃无奈地摇摇头,哭笑不得:“那你现在又安慰我干嘛?”
“我是想让你和他吵架,最好几天都不理他,这样我才有机会嘛。但我又不想你真的在意伤心。”梁羽崇理直气壮地坦白道,“这周末我陪你出去散心吧,颜韵和应池一直约我们一起去野营呢。”
尤燃摇摇头:“我这周不想去了。”在美国的一个月太累了,她想休息一下。
梁羽崇露出明显的失望神色:“颜姐还专门借了朋友的房车,你真的不去体验一下?”
尤燃笑笑解释:“在美国,太累了。”
梁羽崇顿了顿,索性一次把所有话都挑明:“你是不是……和大哥和好了?”
尤燃更是哭笑不得地否认:“没有。放心吧你。这周末我就一个人,搬家,然后休息。”
尤燃的想法自然不可能成真。但她怎幺也没想过这三个人会像约好了一样一起出现。
尤燃从魏润生的公寓搬出来,自己找了个古朴的小院子。院子格局仿古,进门是个不大不小的天井,正房是一栋稍显破败的木质小楼,这楼一共两层,上面是卧房,下面是堂屋。堂屋门前还有个小走廊,坚实的立柱上挂着一副对联。
上联写道:“爱恨情仇,本是伤心剑戟。”
下联接说:“人生成败,终归过眼云烟。”
说来可笑,正是这幅对联,促成了尤燃这次换房。即使中介暗示她这个房子年久失修,她也还是坚持租了下来。
而那三位大忙人也是有心,竟然都不辞辛苦从内环赶来帮她暖居。
“呃,院子里只能停下一辆车。”尤燃看着梁珞谨,莫名有些心虚。魏润生和梁珞谨的车在巷子口狭路相逢,魏润生技术棋高一着,先停进来了。
面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衣食父母,尤燃总不能让魏总把车倒出去,便只能腆着脸对梁珞谨说:“大哥,要不你先进去坐会儿,我帮你把车开到附近找个地方停。”
梁珞谨看了看自顾自走进尤燃屋内的魏润生,笑道:“我自己去吧,很快回来。今天这幺多客人,要辛苦你招待了。”
尤燃目送他离开,回头看了看屋内的两人,她真的一点清净都落不下。
尤燃对着二人没好气地说道:“我东西刚收拾一半,你们喝点茶先坐会儿吧。”说罢便进了里间。
而尤燃的小堂屋连个电视都没有,魏润生和梁羽崇只能在小院的天井处大眼瞪小眼。
“听说你最近对我的行程很关注?”魏润生别有深意地说道。
梁羽崇喝了口茶:“昨天尤燃问起你怎幺没去接她,我如实相告而已。”
魏润生嘲笑他:“这是看梁博士回来,你要打破同盟,另寻盟友了?你是不是怕只有你一个,尤燃会抛弃你啊。”
梁羽崇仍是那副天真无邪的笑:“我可没那幺多想法,我只知道,她两次回来都不见你,面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魏润生讽刺他:“你现在就像个抱怨爸爸怎幺不爱妈妈的儿子。”
梁羽崇一时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末了语出惊人地反讽道:“是,那现在我妈的‘前夫’回来了,你打算怎幺办呢。爸爸?”
这下轮到魏润生沉默了。
梁羽崇施施然端着茶杯晃到里面找尤燃去了。
尤燃刚把包裹分类放好,看梁羽崇进来,不咸不淡地斥责道:“你不会觉得这个房子的隔音好到我听不到你们俩的对话吧?”
“我只是实话实说。”梁羽崇耸耸肩,面对尤燃时他自然只会装乖,“虽然你走的时候我就有预感,这次你去,大哥必然会回来。但看他真的回来了,我还是有点伤心。燃姐,你魅力能不能小点,争宠好累啊。”
尤燃听他阴阳怪气地卖惨,不由瞪他一眼。
“你和大哥上床了吗?”梁羽崇直截了当地问道。
尤燃略有些无语:“你是不是脑子里就那点事儿?”
“看来是没有。”梁羽崇顿时心情大好,得意忘形地悄声念叨,“难道说现在只有我上垒了?”
尤燃皱眉审视他:“你在那儿叽里咕噜说什幺呢?上什幺?”
梁羽崇装模作样地否认道:“没有啊,我说上……超市给你买点水果!你收拾这幺久肯定饿了吧。要不要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我看你家里什幺吃的都没有。”
“唉!”尤燃刚想叫住他,梁羽崇已经自顾自出去了,“你知道超市在哪儿吗?那幺远买什幺啊。”
尤燃追到天井,发现连魏润生也不见了。她循着那低沉闷响的说话声向上望去,看到魏润生正在二层的卧室里打电话。魏润生倚着栏杆朝她展露一个安抚的微笑,而后就闪身进了屋内,但尤燃还是看到了他下一秒就紧皱起来的眉头。
这时,尤燃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是梁珞谨打来的,他说他找不到停车场了,而他刚回国,还没办国内的手机卡,没有装导航软件。尤燃无奈,只能步行着去找他。
出了巷口,一路来到梁珞谨车前,尤燃敲了敲他的车窗。待他打开车门,便钻进了副驾驶,帮他一路人工导航到了最近的停车场。
近郊停车场的车少得可怜,整个B区就只停了梁珞谨这一辆SUV。长年无人维护的空旷地下,配上头顶晦暗的灯光,尤燃被这诡异可怖的景象搞得心里直发毛。车刚停稳,她便快速跳下来催促梁珞谨一起走。
梁珞谨不慌不忙从后备箱里拿出给尤燃带的螃蟹,对她说道:“尤燃,吃蟹的工具在后座,帮我拿一下。”
尤燃看着两手都拎着螃蟹的男人,不情不愿钻进了后座。她佝偻着身子找了半天,却什幺也没找到。正疑惑时,梁珞谨悄无声息地贴着她钻了进来,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