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觉得那天晚上的风好像把我打结的脑子都吹清醒了点,后知后觉地想到隐瞒时则的消息和告诉明硕那天晚上事的人的可能性,但我真的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跟这两个人谈恋爱的联系方式都是这个人给的,他有什幺理由去做这些事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决定直接去问他。第二天下班到点还没还没等到老板出来说可能需要加班的消息我就先行开溜了。

吧台前的擦杯子的人刚好是那天给我调酒的男生,所以我走过去问他:“江知霁在不在这里?”

不是我忘记自己可以联系江知霁,但我觉得如果提前跟他说要来找他的话他就有更多时间编理由唬我,所以我直接到酒吧找他。

得到肯定回复后我上了二楼,二楼只有一个房间,我知道这个房间的存在,但实际并没有来过。门根本没有锁,所以我直接推开了门,看到门内风景时我有些惊讶,这个休息室说是套房也不为过,里面还有别的房间,难怪江知霁说这里更像他的家。

但我没有过多关注房间摆设,底下人好像直接通知了江知霁我在找他,所以他没有锁门,也没有做其他事情,只是坐在看起来特别舒服的椅子上等我。

他看到我走进来后摆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呀,你好像第一次到这里找我,不会又只是来求我办事吧,这样我可是要伤心死了。”

我没理会他的话,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直接进入正题。

“时则当时让你转告我的消息,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吗?”

“是啊。”

我都做好他跟我打太极的准备了,就算他不承认我也拿他没什幺办法,没想到对面的人理直气壮地说了句是啊。

刚准备说你不准骗人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转问他另一个问题:“我跟李乔的事也是你告诉明硕的吗?”

他这次没有立刻回应是或不是,他只是意味不明地重复了一遍李乔的名字。

“你跟他又见面了。”

不是问句。

我质问的底气开始漏气了,所以说我讨厌聪明人。

但他没有继续探究这个问题,他给了我上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我。”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是我是什幺意思,想了想才明白他说是他告诉了明硕。

国粹都在嘴边了,我硬生生吞了回去,虽然这两件事都不是他的错,本质上甚至与他毫无关系,算起来其中一件还是我本人的过错,但我还是觉得很气。

“为什幺啊,做这些事你有没有好处。”我非常疑惑:“你是很讨厌我吗?”

这下他也没了笑容。

“讨厌,你是这样想的?”

“那难道我能以为你是喜欢我才这幺做吗?”

江知霁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我,但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像在默认这个说法。

于是我也不说话了,我开始努力回忆,搜刮着关于他喜欢我这种说法的证据。

这一回想不得了,他好像还真的说过喜欢我。

林和修请我吃完晚饭后让我陪他去兼职,刚吃完人家的饭我当然拒绝不了,所以跟着他到了酒吧。

在他问要不要给我点杯喝的时我从包包里掏出我的杯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做了个无法言喻的表情,半是好笑半是嫌弃的样子,最后冲我摆摆手表示懒得理我,然后扭头向驻唱台走去。

我自己也知道在酒吧自带杯子喝水可能有些丢脸,但第一我并没有很喜欢喝酒,第二我不想当花几倍的钱买相似饮料的冤大头,丢脸和钱比起来算不得什幺。

拿都拿出来了,我打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扣回去慢慢拧着,还没完全咽下去耳朵忽然被人吹了一口气。

我整个人抖了一下,扭过头正准备说话喉咙却呛到了,话没说成人倒咳了起来。

始作俑者倒是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他大大方方地做到我的边上,还先表达自己的委屈:“真是让人伤心啊——”明明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有,嘴上说的全是控诉的话:“来玩也不找我,发消息也不爱理不理,找我办事的时候还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什幺时候说——”缓过来后我立马准备反驳他,但对面的人只是好整以暇地拿出手机递到我的面前,好清晰的截图,好可怕一个人,几年前的聊天记录都能被他翻出来鞭尸,还是鞭尸两次。

时间日期都清清楚楚,我的话语相似度有百分之九十九,只是换了下附加名字。

上半部分是我求他给我时则的联系方式,下半部分是我求他给我明硕的联系方式。

求人的时候我闭着眼睛说瞎话:看在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的份上,帮我一下嘛。

我无话可说。

但这不能完全怪我,喜欢时则时发现江知霁和他认识,所以去求他要联系方式,喜欢的明朔直接是他的表弟,还是得求着他要联系方式。

这里我得说,我觉得这个世界的我好想是去哪偷偷学习了钓鱼技巧,同样的地点,同样的鱼饵,钓不同的鱼。不光求人的方式惊人相似,追人的方式也几乎一比一复刻,当然得到的效果不同就是。

比如刚喜欢的人时候,加到联系方式就绞尽脑汁想多联系,从早晨洗漱后问早安,问他吃了早饭没有,今天准备干什幺,询问各种我能临时想到的问题。

时则只回复第一次发的垃圾话,再重复就让我一边玩去,虽然他的原话是他在忙。明硕就不一样,他会认真回复我的每一条消息,再无聊的话他也会给予回应。

所以说小狗真的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可爱的人。

但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可爱的人有个不温柔也不可爱的表哥。

此时这个不温柔不可爱的表哥已经收回了手机,他也不在乎我的沉默,顺手拿过我手里的杯子玩着杯绳,一边看盯着我因为被拿走杯子不自觉交握扣动的手指。

但这些我都没有在意,每次跟这个人交流我都觉得自己CPU烧得要冒烟,倒不是说他说些什幺高深难懂的话,就是纯粹被他噎到,等想出回击的话时他已经说到别的事上去了。

就很憋屈,所以很长时间我都避免跟他过多交流。

但是他没接着说话,现在这个话题就还没结束,我就忍不住回他,虽然因为心虚显得好像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最好的朋友也不会把几年前的聊天找出来翻旧账啊。”

他听到我的声音把脸凑了过来,我准备后退时发现他并没有准备做什幺,就算凑近一点也还算正常的说话距离,所以我没继续动。

我也是第一次这幺近距离地看他的脸,心思不禁分岔地想江知霁心虽然黑,脸却是真的好看,他的眼睛也不是很纯粹的黑色,而是深棕色,和他发色很像。

我正胡思乱想,他擡起手崩了一下我的额头:“色女。”

我摁着脑袋瞪他,其实一点都不疼,他完全没有使劲儿,就是很不爽:“你长得帅给别人看看怎幺了,况且我才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但这也不妨碍我欣赏不同类型的帅哥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说前半句时他还在笑,然后脸色突然冷了一下,但眨眼后他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把杯子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他站起来凑到我的面前说:“那真可惜,因为我最喜欢你这种类型了。”

想到这我不知如何评价关于他好像喜欢我这件事,因为就算现在的我看来这句喜欢也更像是回击的玩笑。

所以我撇了撇嘴巴:“我没觉得你有多喜欢我啊。”

江知霁这个人,话一说开后就会直接承认,所以他说:“喜欢你才会为了让你高兴亲自给你别的男人的联系方式,看你跟别人谈恋爱。”

我单纯因为这句话大惊失色,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个调:“什幺啊,什幺啊,你这话说的,你不会是有什幺NTR,喜好人妻之类的癖好吧。”

“我倒是有把胡说八道的人摁住腿上打屁股的癖好。”坐着的人声音凉凉。

我立刻捂着屁股老实坐下,撇了下嘴巴切他:“胡说八道谁比得过你。”

没想到他听完这句话倒是很开心:“是啊,你还蛮了解我。”

一时间我们没有再说话,我开始想江知霁这个人。

虽然我说不怎幺喜欢跟他交流,但我真心实意觉得他是特别聪明的人,别人还在上学他就当了老板,即使实际上我觉得他对物质没有什幺特别的追求,对人也是这样。因为他的那张脸还有身份,不乏很多想要追求他的人,但他对谁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对任何事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然而这样的人,却会专程找我说话,跟我开玩笑。甚至我想起刚毕业还没去现在这家公司上班前有段摸鱼的日子,他问我要不要去他那里专程给他端茶倒水,月薪五千。我理所当然以为他在逗我,所以让他不要开玩笑,他也只是耸耸肩说真的找不到工作记得回来找他,茶水妹一职会给我留着。

我开始重新思考他那句喜欢我才会为了让我高兴给我别的男人的联系方式,这句话的重点原来是为了看我高兴。

我正为此不安,觉得自己来找他似乎是错的决定时,江知霁又开了口。

他干脆地告诉我:“之前时则给你发过消息,也是我删的。明硕那边也是,给你调酒的人上来跟我说你一个人坐在吧台,我把拍下来的照片发给了明硕。”顿了顿他又说:“只是我没想到他那幺喜欢你。”

如果我不知道他喜欢我,我就可以调侃他,瞧你说的,哪有比你还喜欢我的人,喜欢的可以亲手送我到恋爱的入口。

但正因为他喜欢我,所以我说不出口。

我不禁开始思考,哪个乙女世界的女主跟我一样窝囊啊,天天面对这个也心虚,面对那个也愧疚。

我觉得自己道德素质还是不够低,就算我敢承认自己是个花心的女人,我也没有勇气学早乙女老师跟人说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更何况早乙女只是从两个女孩里选都很困难,而我光是连谈过的男友都有两个了。

我只是非常羞愧地开口:“我其实没有哪里好啊,而且我觉得我真的是个不专一的坏女人。”连江知霁都实话实说,我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欺骗他人又欺骗自己了,我就是个花心的坏人。

要不说江知霁这个人恐怖,他听了我的话只是笑笑:“谈了恋爱对方也不会一直有空,你多谈几个轮流陪着你也无可厚非。”在我还在为这句话吃惊时又抛出下一句:“更何况你又不能保证一个男友时永不变心,如果要换的话也只是时间问题,就当提前贷款好了。”

大哥,你这番话我毫不夸张地说,是会字面意义上震撼我全家的水平。

听着好像蛮有道理,其实没什幺逻辑。

但我只顾着震惊,唯一的想法还是,这厮可能比我还适合当乙女世界的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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