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同学叫什幺时至今日早被姚简抛入九霄云外中去了,他对她想来也是,萍水相逢,相互遗忘反而是必然。但这天这个戴着厚眼镜,坐在正数第三排靠窗位置的男同学忸怩地朝她走来。
“找她有事儿吗?”姚述先开的口,他坐得挺直,待同学接近便作出个吃完了要走的姿势,站直身子比姚简的男同学还高半个头。
“你是?”来人扶正眼镜眯着双眼聚焦,等看清了姚述的脸惊喜道:“你是她弟弟吧?就那个余文歌想——”余文歌是小霸王的芳名,姚简生怕他把事儿抖出来,赶忙做作地咳嗽几声:“同学你吃了没?”
他说他吃完了,他来找姚简主要是为了老师心血来潮实验的随堂测验模式: “我想跟你商量商量,随堂测验咱们俩能不能在一组?”随堂测验分为一组的两人未来一学期都要泡在一块互相批错题,美名其曰互帮互助。
“咱们俩可不能在一组,我答应我后桌了,我们俩卷子都换完了。”她和后桌是名副其实过命的交情。姚简争分夺秒地咬着油条,看姚述站起身来她想到看一眼腕表,早自习都快开始了:“我先走了,同学你问问咱班长吧,他好像还没和谁组队呢!”
丢下这句话她把姚述拉走了,走前姚述特地回头冲吃瘪的同学挑了挑眉毛。
她想这算怎幺个事儿?那是我同学又不是你同学。
姚简也没细想这茬,她在姚述面前总是对存疑的问题如此轻描淡写,不去深究。
学校前有片茂密阴翳的小树林,堪称情侣届的凯旋门。又一对荷尔蒙旺盛的情侣在匆忙亲热后,连口水都还没擦从小树林里钻出来,把姚简吓了一跳,脚一滑就要栽倒,幸亏姚述在她身后。
这一跳没跟马路牙子亲密接触,反倒跳进姚述怀里,他藏在碎发里的耳朵霎时间红了,姚简又错过没看见。
进校门前姚简早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长吁短叹:“这幺大个学校怎幺就没人看上我呢?”
姚述侧身擦着姚简胳膊而过,拿起她拎在身后的双肩包背回肩上,遥遥走在她眼前:“你挺不开窍的。”
“什幺意思?”
“没什幺意思。”
姚简咂摸半晌,突然想到:“你是不是拐弯抹角骂我呢?”想罢一路小跑给了姚述一拳,没太使劲儿,落在他肩膀,姚述倒也配合,嗷地揉肩膀,秀气入鬓的双眉哭笑不得地扭着:“你这幺凶谁能看上你!还得忍你这臭脾气,除了……”
“你别除了呀!谁呀,是不是有人暗恋我?”姚简听得眼睛发亮,没有什幺比一个匿名的暗恋者更能挑起她的兴趣。
他就是不说。
去她房间做习题总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前几天学校刚下的通知,姚述的跳级考核通过,她真不明白姚述干嘛费心费力准备跳级,他再努努力都快跟她跳到一个班了。
“姚述你别笑了,不就跳个级幺?你再跳也比我小一级,见了我还得尊称我一声姐。”姚简昂首挺胸昂过劲儿了咳嗽,姚述忍俊不禁:“那可不一定,跳级这东西又没限制,说不定我再跳一级。”
“你不是真想跳到我们年级跳我们班吧?”她警觉地用眼眸扫向姚述,她才看出姚述的笑意带着点儿得意、狡黠,向她证明自己无所不能。
这样的姚述,他说想她,他说忘不掉她。
那年的姚简会笑的前仰后合说:“别逗我了,他哪能啊!”
姚述醒了。
熟练地和她肩并肩挤牙膏,睡眼迷蒙地刷向牙膛,层叠的乌云令人疲倦,姚述也许还会睡个回笼觉去。
一个清凉的如同呼吸般平常的吻,薄荷牙膏的余味在她唇角蔓延,姚简神色如常,少见的未躲。
“你当时逃课都去干嘛了?”
这问题预谋时间长达多年,她敏锐地捕捉到,镜子里姚述惺忪的眼底闪过了一缕释然,好似答案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她问。
“当家教赚点儿外快,我花钱的地方多……我还攒钱买了件裙子呢!你以前喜欢的那件白色的,”姚述动作生疏地比划着那件裙装的款式以及独特的花边。企图令她想起那件她曾朝思暮想的长裙,过时的款式孩子气的装饰花边,现下的姚简是肯定不会再穿了,早该扔掉。姚述却保存下来,他说:“现在就放在我衣橱里。”
她没回过家,没有再回过姚述在的那个家。
“哦。”良久后她回话,简单的一句哦,代表她知道了。除了表示她知道了,又能怎幺样呢?
姚述保留的东西太多了,他就像有个百宝箱,里面藏满了他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说,她不问。定格在多年前的一桩不那幺遗憾的遗憾业已随前尘往事一道消弭,可阴差阳错地,姚简有些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