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一色,深沉夜黑如浓稠墨砚。程清随着他们走近白日里那挂满旗子的船上叠楼,蒙雾垂天黑,那一间间船房在夜里却是灯火通明。
一路行上腐旧木阶,路过二层时弥漫起浓烈酒气,划拳吆喝声相随响起。程清再次望向那边,一面“酒”字旌旗飘挂,她白日里见过,此时才知晓原是船上商汉喝酒之处。
再往上走,气味徒然变得复杂,混沌酒气中又掺杂了些脂粉香气,隐约有女子笑声传来。
程清面上瞬间变得疑惑,明明她上船时所见全是男子,她自己也是男子身份,这一日下来也并未见着其他女子。
其他人都走在前头,二人落在后面,程清扯了扯秦儋的袖子悄声问道:“这船上还有其他女子?”
“……嗯。”
秦儋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耳目入微,早已听见些难言声响,心底开始痛骂起刚才的自己,后悔答应了带程清过来。
“你一会儿不要乱——”
话还未说完,程清已经噔噔几步上阶跑到了前头,秦儋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当朝漕船制大,行程东西南北,沿途上下多少商客,水路船程向来枯燥难挨,一条暗钱路子就这幺生了出来。行客途中赶路,登船后才得以好生放松几日,船身首尾叠楼空处众多,有了这条来钱路子,便开始生出些简易酒肆茶坊,过甚者还有赌坊与妓馆,以供船客消费。
秦儋他们登上的此船正好是一应俱全,镖局一行人今夜直奔向三层妓馆。
半只脚刚踏过门槛,里面立刻有人迎了过来,女子媚香扑面而来,眼前大片袒露白肉,程清才反应过来此处是个什幺地方,她转身想回去寻秦儋,却被搂进一个温香怀中。
“这个我要了……都不许抢!”
许娇娇搂住程清便不肯松手了,像占了块儿宝似的,立刻与身旁众人划出距离。她们虽做这行,却也知晓好坏,以往这船上来的大都是些连身子都懒擦洗的脏汉,这回竟来了个如此俊俏的小后生,幸得叫她眼疾手快给捉住了。
那暗香轻袖扫到面上,程清才体会到了什幺叫作醉倒花荫,正于她飘飘然之际,秦儋一步从身后跨了进来。
门口还围着些散妓,看到秦儋更是眼睛都直了,这般相貌身量她们船行四方都是少见,一时间都想不管不顾地扑上来,就连许娇娇都动摇着要不要抛下怀中程清,可秦儋周身低沉气压又叫她们有些犹豫。
“秦,青。”
秦儋一字一顿地喊了出来,虽是面无表情,可程清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妙,她立刻在许娇娇怀中挣扎了起来。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程清看着年纪尚小,说不定过夜还不用做那事,许娇娇怎能轻易放过。她使力箍住怀中人,推动间手上不小心碰着程清身上某处,眼神霎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许娇娇怀中一松,程清连忙钻了出来,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走到秦儋身前,一副做错了事情任君责罚的可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