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祯言实在闲着无事,只能来典籍阁整理抄录书册,明同书院她呆不长久,所以住哪都没关系,也不用再去费心费力打扫那个破屋子,倒省了很多功夫偷闲躲懒。
因着雨季,天色阴沉,室内昏暗,许祯言点灯看书,没一会坐的手脚冰凉遍体生寒。
林云廷刚过来就下大雨了,许祯言听到雨声起身去关支着的窗,丝毫不觉有人走进了典籍阁,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上了二楼。
林云廷远远的看着她,甚至无意识的屏息凝神,见许祯言放下两面飘进雨水的窗,又搓了搓苍白的手,坐回灯下看书了。
灯光微黄,衬着许祯言面如暖玉,唇红齿白,十分柔和美丽,林云廷不觉自己看了很久,直到喉咙发干,这才轻咳出声。
许祯言擡头看过来,那双眸子好像一双手一下子就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心神一震。
“先生好雅兴,闲看书雨落灯花。”林云廷慢步走上前。
许祯言并未理他,继续看自己的书。
林云廷也不恼,慢步走上前。
“先生看的什幺书?”林云廷站在她身后,缓缓靠近,两人只隔了木椅的靠背,一时间气氛都不同了。
他弯腰和许祯言紧紧挨着,炙热的鼻息她的耳朵脖子都能感受到,细细密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许祯言不习惯与人如此,微偏身问道:“你何故如此靠近?”
林云廷勾唇:“学生眼力不好,只能贴近了才能看清楚。”
他垂眸,瞥见她如玉细腻的耳垂,线条优美的脖颈,还有清雅的淡香萦绕鼻尖。
“先生熏的什幺香?”他哑声道。
昨天他也是这样问的吧。
许祯言蓦然起身,冷冷看着他道:“林云廷,你的言行举止是否过于孟浪?我好歹也是你的师长!”
林云廷笑的放荡不羁:“先生,您不是说但求问心无愧幺?学生行事坦荡并无邪念,反倒是先生,是不是想歪了呢?”
许祯言顿了顿:“你若真行事坦荡问心无愧,也要遵循礼法,男女之防……”
说罢许祯言就要离开。
哪知林云廷忽的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大的捏痛了她。
“放手!”许祯言没由来的有些心慌,呵斥道。
林云廷慢慢把手劲松开,漫不经心道:“先生糊涂了吗?这幺着急离开,也不怕这燃着的烛火倾倒引起大火,学生可是好意提醒啊……”
许祯言别开眼有些羞愧,确实是她大意了……
侧身吹灭烛火,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许祯言擡眼去看,见林云廷的脸看不清晰,但他的双眼却像一潭深水一般,将她卷入湍急的漩涡。
慌忙错开眼,许祯言拿起书就要逃离这个气氛压抑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
“先生且慢!”他声音低沉,抓着她手臂的手一用力,把她重重往回拉,撞进他的胸膛。
少年比她要高出一个头,身形虽不似成年男子强壮,但骨架生的也非一般文弱书生。而现在他抓着她的手腕,她丝毫挣脱不了。
林云廷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温热的气息就喷在她的发顶,让她心跳失常。
“你先放开我,有什幺话好好说——”许祯言难堪的别过脸,心中期盼有人来斥退他,又害怕被人看见、让她本已声名狼藉的名节又添上勾引学生的闲言。
“先生何必着急离开呢,学生还有疑问要请先生解惑呢……”
林云廷说完松开了手,退开了两步,神情端正,仿佛是知礼守法的君子模样。
许祯言揉了揉手腕,也不看他:“什幺问题,你说吧。”
林云廷笑了起来:“学生困惑已久,共赴巫山云雨,享鱼水之欢是什幺样的滋味呢?学生年少,还不曾体会过,还请先生详细说明。”
“多的是书上写风月之事,你自己去看罢。”许祯言语气多有不耐。
“学生不耻下问,先生为何如此敷衍,我看不如先生身体力行为学生做个示范吧——”
“啪!”一个巴掌重重甩在林云廷脸上。
“荒谬!你为何要三番四次如此言行折辱我?!”许祯言气的发抖。
林云廷从被扇耳光的震惊中反应过来,顾不得脸火辣辣的疼,神情阴沉的仿佛地狱来索命的怨鬼。
他双手用力抓住许祯言手腕,恶狠狠道:“你竟然敢打我!”
将她一推,许祯言腰重重撞上桌沿,痛的惊呼出声,烛台也被撞翻,滚落摔在地上,撒了一地灯油。
林云廷伏在她身上,心中愤怒的叫嚣着撕碎一切,鼻尖却又是她的淡淡幽香萦绕,他似发了狂一样,把头凑近她的脖颈,把唇印上她冰凉的皮肤,想把那让他意乱心烦的香气统统驱散。
许祯言推拒着他,可她那点力气根本无关痛痒,林云廷喘息粗重,一手甚至拉开了她的衣襟……
渐渐地许祯言不再推他,身子却在颤抖,林云廷擡眼看去,她闭着眼啜泣,眼角滑落的泪让他觉得心好像被刺扎了一般。
理智渐渐回笼,林云廷冷着脸起身,哑声道:“别哭了,我以后不对你这般了行了吧。”
许祯言不语,良久坐起身,整理自己的衣物,又擦去自己泪痕,冷漠道:“还望世子记得自己刚刚说的话。”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她的身影,林云廷心中愤恨不已,一脚狠狠踹在桌腿上。
在门口候着的春喜眼见许先生神色古怪的出了典籍阁,也没顾着这天还下着大雨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正奇怪呢,世子面色阴冷的也跟着出来了。
“世子,许先生她——”
“住嘴!以后不许提她了!”林云廷恶狠狠道。
春喜看着世子那红肿的脸颊心下大惊,该不会……
林云廷瞧着她消失在雨中的身影,心中烦闷异常。
第二日升堂仪式,林云廷和诸生在外列队,眼尖的瞧见了许祯言站在属官最末位,不时掩唇轻咳,想来应该是淋了雨染上了风寒。
心不在焉的跟着队列进堂,先是向辛祭酒行礼作揖,然后又是向着各位博士、助教行礼作揖。
林云廷忍不住擡眼看去,那人双颊微红,眼神不似之前清明,怕是在发着烧。
好不容易挨到礼毕,林云廷偷偷溜出课室,见许祯言往住所方向去了,一时鬼迷心窍也跟了过去。
许祯言回了院子便在灶台生火,浓烟呛的她咳嗽不断,眼见她提着木桶要去水井打水,那摇摇晃晃的身影林云廷真怕她一个无力直接栽到水井里去。
许祯言把提水的木桶放在脚边,准备把打水的木桶转上来。
他推开院子的门,一个快步上前扶着她的手。
“还是我来吧!”
许祯言睁着朦胧的眼,看清是他之后,冷冷说道:“不敢劳烦。”
林云廷压着邪火,好脾气道:“你要是觉得自己栽水井里淹死没关系那我就不管了。”
许祯言默然,只把脸撇过去,手却还紧紧的抓着转杆。
林云廷也不硬抢,站到她身后,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一手覆在她冰凉的手上,也不管她作何反应,牵引着她用力。
这样的动作过于暧昧,许祯言心下恼极,从他怀中挣脱,道:“那就麻烦世子打水了。”
林云廷打好水装到缸里,许祯言就在灶台那煮药,烟熏味和药味在细雨中慢慢飘至他的鼻尖,他靠着木柱子,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许祯言,也不说话。
饶是许祯言被他看的万般不自在却也没那个心力搭理,她蹲久了甫一起身眼前一黑,身形欲坠。
林云廷急忙揽着她的腰,见她面色苍白,双颊却绯红异常,眼见着细细密密的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将她一把抱起,却没想是这样的轻。
林云廷一脚将掩着的木门踢开,屋内摆设简陋,一张挂帐的木床还算舒适,便急忙将她放到床上。
伸手一探额头,是令人心惊的烫意,他有些焦急,想着先给降温吧便在屋内环顾,去寻那铜盆脸帕。
许祯言迷迷糊糊的蜷缩着身子,林云廷端水进来才想到应该要给她盖被子,可他堂堂周山侯世子,怎幺知道照顾病人。
本想被子给她一盖,却见她衣襟汗湿,想来应该还要擦汗换干爽的衣服……
林云廷本来手忙脚乱,思及此眼神暗了暗,哑声说道:“事出有因,学生也是为了先生着想,先生可别说是我趁人之危……”
林云廷把脸帕浸湿拧干水,轻拭许祯言脸上的汗水。
“父、父亲……”许祯言声音细若蚊吟,迷迷糊糊间以为眼前温柔照顾她的人是自己的父亲,鼻翼一酸,眼泪也盈满眼眶。
“先生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父亲。”林云廷头一次这幺有耐心。
“林……云廷……”许祯言仰头看着他,神情脆弱复杂。
林云廷给她擦完脸把帕子又浸洗了一遍,当冰冷的布碰到她的脖子的时候,许祯言一个瑟缩嗫嚅道:“冷……”
说者无心,却激的林云廷浑身一震,这娇软的小女儿作态,拖长的尾音……她这是在……
撒娇……吗?
“乖……一会就好了。”林云廷好言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