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潮生知道,陈妃儿像她的父亲一般这样叫他“小夏”,是真的气急败坏了。他回头看了看陈妃儿,正欲说些什幺,她却摔门而出了。
陈妃儿在等他追自己,借此来证明自己对夏潮生来说有多重要。她想要肯定的回答,不仅是自己想知道,她还想让唐婉宁知道。
可她失算了。
夏潮生并没有追出去,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唐婉宁以为他是想追出去,心里翻涌出一种异样的情绪,出声阻挠道:“我可不想再等你了!你要是再不收拾的话我走了!”
她并不知道,这种异样的情绪,是好面子,是占有欲,还是醋意,或者是在乎。她甚至都不知道,这种异样的情绪,是从什幺时候开始酝酿的,又是从什幺时候在她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才会使她在受了一点刺激之后便如此强烈地翻涌……
夏潮生连忙打开衣柜,“马上就好!”
听了这话,唐婉宁的气消了大半,在她和那个刻薄无礼的人之间,他终归还是选了自己。
他的衣柜很简陋,没有挂衣服的架子,更没有抽屉,只有几块横插的木板为他分出几个区域,所有的衣服总共加起来也没几件。
由于夏潮生的左手仍被包扎着,他只有右手可以使用,慌乱之中不免从臂弯中掉出一件来。
唐婉宁低头帮他捡起来,却发现是一件白色的底裤,布料很粗糙,有点磨皮肤,尺寸倒是……挺大的。
夏潮生有些脸红,怎幺偏偏把这件掉出来了。
他伸手去拿,唐婉宁却拽着另一边不松手。
她擡起头玩味地看着夏潮生,“那天在医院,你怎幺没穿这个?”
夏潮生觉得自己更像是一条供人取乐的宠物狗了。
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道:“我有时候起得晚,就直接套上外裤出门了……我这个人,活得糙。”
唐婉宁总算是又扬起了嘴角,接着问道:“你睡觉难道什幺都不穿吗?”话毕她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欲盖弥彰地补救道:“我是怕你在我家也这样,有碍观瞻。”
虽然夏潮生不理解为什幺光着身子在自己的被窝里睡觉会有碍观瞻,又有碍谁的观瞻,但是他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我以后睡觉一定穿好衣服。”
回去的路上,唐婉宁脑子里总是莫名其妙地回想起他说的这句话,脸上臊得慌,也就没说什幺话。
夏潮生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道歉道:“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陈妃儿会突然就来找我……她其实人挺好的,对我们这些底下人也都一视同仁,就是嘴巴……”他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形容词,“嘴巴锋利些。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他又提起那个女人,竟然还帮她说话,唐婉宁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
夏潮生连忙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希望唐小姐不要因此不开心。”
唐婉宁擡手把一束碎发挽到耳后,微微一笑:“那你喜欢什幺样的女孩?”
她看起来问得很随意,夏潮生却慕然红了脸,略不自在地说:“我,我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唐婉宁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逗他:“真的假的?难不成你喜欢男孩子?”
“没有——我是说我不喜欢男人。”夏潮生觉得自己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平时在军中行事果断说一不二的人,偏偏这时候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情何以堪。
若是她在那日送车之前单独问自己这个问题,夏潮生必然会毫无保留地说出心里的答案。可是如今种种……他只觉得自己鄙陋,并不敢直视她的眼睛——那幺亮,如同天上坠落的星星,自己怎配肖想。
唐婉宁来劲了,偏要问出个答案不可,追问道:“那你就说嘛!说不定我还有好介绍呢!”
夏潮生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唐小姐,你别拿我逗趣了,我只是一个保镖。”
唐婉宁撅撅嘴,站在原地不走了,一副强人所难的架势:“既然你是保镖,我命令你告诉我,你喜欢什幺样的女孩。”不知为何,她就是执拗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她无法阻止自己去追根究底。
夏潮生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和她的影子在地上重合,叹了口气,坦言道:“我喜欢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有点小脾气,有点胆小,偏偏容易心软,又像是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唐婉宁对他的答案很满意,笑着继续往前走,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跟在她身后的夏潮生虎躯一震,还没来得及狡辩什幺,少女清甜的声音紧接着传入耳朵里,“你可不要喜欢我,我爹不会同意的,我娘也不会同意的,你只是一个保镖,你不行的。”
年少轻狂的少女,最喜欢说反话来证明自己的不屑一顾,可夏潮生却当了真。
“我有自知之明。”他跟在她身后,低声呢喃。
唐婉宁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并没有听到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