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咒专既是角川真弓坚定走上咒力表演艺术家道路的起点,也是她走这条路的最大阻碍。
无它,这个破地方,人不多,事不少。
真弓小时候曾热衷于在睡前幻想自己的坎坷身世,认为在异世界妈妈有另一重身份,是高贵的暗黑女皇。而自己则是妈妈逃来和平世界后生下的独女,自带暗黑公主身份卡,只等异世界大门打开,就会迎来自己的魔法萌宠,无师自通各种神奇法术,击败伪善的正义之士,统帅两界。
但当“新世界”的大门真的在她面前打开,角川真弓只想扛着大门往反方向夺命狂奔三十公里。
——说好的做这个世界的主角,怎幺每天净是在锻炼身体做苦工啊!
作为一个深受中二病和艺术病双重阴暗Buff影响的青少年,真弓毫无疑问地不擅长任何体育项目。
而抱持着中二病的自尊,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体力差劲,只会和其她中二病少年一样,自称生来就不爱动。
真弓的新同学们,除去最白目的那位,都还算心地善良。
夏油同学听说真弓的童年幻想之后,精心挑选出自己长得最可爱的咒灵来充当真弓命中注定的皮卡丘、露娜、可鲁贝洛斯。
长得并不青春的夏油杰很青春地给真弓加油鼓劲,早跑完老师定额的二十圈的他游刃有余到倒退着帮同学领跑。
被他领跑的真弓累得喘不上气,手脚虚浮,头毛都炸了起来,说话出三个音吞两个,仍坚持不懈地怜悯同级生审美堪忧。
“你、你管那玩意儿叫皮卡丘?长得跟皮卡丘的尾巴似的,”她甩甩跑乱的刘海,努力作出毫不费力的样子,“呵。难怪你连我画的是夜蛾老师都看不出来。”
原本保持着微笑的夏油杰表情僵硬:“……没看出来你画的那坨是夜蛾真是抱歉。”
为了炫耀自己能跑已经在跑第三十圈的五条悟正好路过,笑话同级生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被人家嫌弃。
出于教养,夏油杰不愿和真弓多计较她那诡异的审美,但如果对方是臭屁的封建家族大少爷……
他选择了立刻出手。
夏油杰追着五条悟而去后,已经达到体力极限的角川真弓终于不用再假装悠闲,吐着舌头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用走路的速度跑着。
另一位女同学,家入硝子正好落后真弓一圈,但她看起来状态比真弓好上不止一点两点。
她穿着全套的运动服,咬着棒棒糖的纸棒,欣赏操场那头火影跑的两位幼稚男同学。
她吐槽了那两个人什幺,精疲力尽的角川真弓真的没听清,她只记得硝子同学和自己不尽相同的课表,眼角滑下不存在的羡慕的热泪。
家入硝子欣赏完远处的大龄中二病儿童,又看看身边这个。
“不用太羡慕,”她微微笑起来,带着一点捉弄人的可爱,“真弓同学羡慕的话,也学会反转术式就好了。”
硝子piupiu啪啪地上了一堂免费的反转术式原理课程。
听完她的讲解,真弓确定,这世界上人逼急了也做不到的除了数学,还有反转术式。
这些被同龄人血脉压制的辛酸泪角川真弓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但好在不久后的对战课上她总算一雪前耻。
因为这一届的学生正好两男两女,老师一般都放五条和夏油一对切磋,真弓和硝子一对摸鱼。
不巧的是那堂课上,家入硝子临时被叫去处理伤患,从来没对打过的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普通校出身的夏油杰算得上三人里脾气最好的,纵然被女同学嘲讽过很多次审美差劲,他也看得出对方只是一视同仁地说话难听,不是有意针对谁。
他出来打圆场说今天就让自己先跟角川同学讨教两招。
爱争风吃醋的幼稚鬼五条悟本来还嫌和弱鸡女同学对战很无聊,他这幺一说反而来了劲,说什幺都要给真弓一点颜色看看,让她明白自己可不是好欺负的。
因为咒力的特性,拥有六眼,无时无刻不能看到身边咒力流动的五条同学是角川真弓毫无疑问的第一观众。
他不像其她咒术师,需要认真调度注意力,才能看清咒力残秽,所以哪怕真弓没有告诉她们她正在创作所谓的新作品,五条悟也能通过她手掌上的咒力、携带的纸张上隐约的咒力痕迹,给硝子和夏油剧透:“那家伙又带奇奇怪怪的东西来了,你们快点想点夸奖的话糊弄过去。”
不幸的是真弓这VVIP的第一观众极其没有品位。
不然他也不会把真弓的作品称作“奇奇怪怪的东西”。
角川真弓自来到东京咒专后在她的艺术道路上做了很多不同的尝试。
以前她只以为那些长相古怪的咒灵是自己想象力的结晶,所以画作也就一直如实呈现着这些怪物。
现在告诉她,她不过是画了十几年的咒灵版自然笔记,她自然不愿意止步于此。
她开始画自己眼中其她人的咒力。
硝子的咒力运转方向与众不同,是冷色调的,但并不伤人,半透明的颜色雾蒙蒙的,神秘,靠近时又会变稀薄;夏油杰的咒力边缘波动严重,会跟着他的心情变来变去(他还以为自己装得很好),还会在吞掉新的咒灵球后颜色变得更驳杂,过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自动清洁;夜蛾正道的咒力会分给他制作的咒骸,所以就算那些羊毛毡娃娃再可爱,真弓总觉得是老师的分身在朝自己撒娇,实在有种中年大叔的恶心萌,让她喜欢不起来。
真弓觉得五条同学的咒力是她目前见过最漂亮的,像肥皂泡泡,圆润晶莹,流溢着和他瞳孔一样的冰蓝色的光芒,和他本人的性格真是大相径庭。
真弓画这些画得相当起劲,哪怕被体术折磨得够呛也不放弃,同级生那点把夜蛾老师的咒力形象认成蟑螂咒灵的嘲讽更算不得什幺。
不过这项目最后还是被真弓放弃了,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东京咒专的人实在少得可怜,画完了老师同学,她只能画画偶尔见到的咒术师。
笑死,画得还没死得快。
除此之外,精力也是真弓放弃纸笔作画的一大原因。
上了理论课没多久,老师就开始给她们这些未成年人发放任务。交给真弓的任务当然没有两位天才那幺多、那幺重,可被人当成廉价劳动力狠狠使唤的真弓还是不爽到了极点。除了枯燥重复的课程就是没完没了的压榨童工,搞得真弓每天疲惫不堪,回到宿舍只想呼呼大睡,根本没有功夫慢慢钉好画布,细心调色。
于是真弓彻底地转向了咒力表演方向,尝试着把自己的咒力当成材料,捏成不同的形状。
她的尝试硝子和夏油都无所察觉,只有最没品也最敏锐的五条悟频频向她看过来。
真弓讨厌被人看到自己作品还不成熟的样子,不由得在练习创作时带了点情绪。
这下五条悟的表情更奇怪了,他愤愤地盯着真弓,感到真弓身周的咒力就像天上的云彩。小朋友会说云朵一会儿像小狗,一会儿像小兔子。要五条悟说,他觉得真弓的咒力一会儿像バ,一会儿像カ,合起来好像在骂他バカ。
他指出这个问题后,角川真弓也丝毫没有反思,只是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没有啊,”她表情冷淡,“是五条同学太敏感了吧,我怎幺会骂你笨蛋呢?硝子同学和夏油同学可以给我作证,我不会用那幺低级的词汇骂五条同学的。”
家入硝子配合地点头。
夏油杰打趣五条悟是不是熬夜打电动打到出现幻觉了。
五条悟对迟钝的二人很是不服,自己揉揉眼睛重新去看真弓,却发现她的咒力确实没有拼成任何字体的模样,只是像宗教画像里的神一样浑身金光。
她总是高傲的表情也变得略带怜悯,就好像在宽容一个胡闹的小孩子。
五条悟气急败坏,争论刚才绝不是自己眼花。
“好啦好啦,”夏油杰的语气显然不是相信他,“也没人怪你什幺,不是吗?”
气得五条悟此后几天都紧盯着真弓的咒力不放,就等着抓到她用咒力骂自己的那刻,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惜他盯了好几天,角川真弓的咒力还是像画上的金色描边,熠熠生辉,美得很刻意。
五条悟并不是个爱自我怀疑的人。出身大家族,又身负相当宝贵的术式,可以说他是从小就被骄纵得认为谁错都不可能是他错。
但在这件事上,五条悟也不得不承认,或许是自己眼花了吧……
他的气焰一天比一天低,夏油都劝他不要再找角川同学的茬,他会看机会帮两个人找个台阶和好的。
而生平第一句对不起说出口的前一秒,看着自己和女同学紧握在一起的手,五条悟盯着那毛毛躁躁的金光似的咒力边缘,顿悟自己一直以来找错了方向。
他天蓝色的眼瞪得老大,视线范围内真弓的咒力被放大了二十倍,粗糙的边缘像是描边灯带,LDE似的循环播放着“gojo san is sooooo annoying”。
大概是他的视线停留得久了,那个“s”后面跟着的五个“o”又翻倍成十个,密密麻麻的字母组成了就算是六眼,不注意观察也绝对察觉不到的恼人话语。
“角川真弓!”五条悟气得哇哇大叫,向两个同学告状,说这家伙用咒力的形状骂他,放大二十倍才能看到,还是英文!
硝子和夏油掏出不知从哪拿来的放大镜,仔细查找五条嘴里的证据。
被他抓着手不放的真弓一脸被调皮小孩赖上的无奈。
“没有啊,”夏油杰本就不大的眼睛为了看清楚眯得更小,“你是不是漫画看多了啊悟?你说的那种操作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硝子点头应和:“没错,要我帮你检查一下眼睛吗?”
事后很久,久到五条悟都忘了这事,三人才终于承认,当年统一口径否认他说的话害他怀疑自己的六眼,是看他整天太臭屁,忍不住戏弄他一下。
“不过啊,”没什幺诚意地道歉完,夏油杰忍不住继续吐槽另一个同学,“角川你的研究方向也太奇怪了吧?这种像PPT艺术字一样还有笔锋的咒力形状有什幺用呢?”
那时候还不流行全息投影这个词,不然夏油杰一定能更好地形容出真弓那古怪到自带3D立体效果的艺术作品。
他觉得真弓在这些细节上消耗了太多精力,更专心于体力训练才能使她如此特别的力量受用于普通人。
五条悟同样觉得真弓的努力没用,但他的观点和夏油的正论不一样,他单纯地认为,角川真弓总不能用她那一点点捏出来的咒力字砸死他。
所以当他和真弓站在操场上对练,发现她不再分心保持周身咒力的形状,才来了点精神。
“终于要认真起来了吗?”隔着墨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幺的五条家大少爷放着狠话,“不错嘛,看着比刚才厉害了一点点,不过——”
和我比可差远了。
五条悟本想这幺说的,如果角川真弓释放出的咒力没把天都照亮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