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今天有活干，你也差不多可以行动了。”看过温蒂发来的消息后，穆舟放下通讯器，对简泫青说。

“埋人幺？得小心你那位老板呢。”在穆舟吃完早餐后，简泫青收拾了盘子，把脏盘子放进了水槽里，拧开水龙头，稍微冲洗一下，盘子就干净了。

“看来你跟了我不止一次，我大意了。”

“否则我也不会恰好成为你的工作内容。目前这种情况……我可不放心把你丢在这儿，一个人去行动。”简泫青说。

“……我会提高警惕的。”穆舟起身，去房间换那套工作服，等她出来后，简泫青说：“你去工作，我会在暗处保证你的安全。等你做完后，我有东西要给你。”

语毕，简泫青还凑近，替穆舟理了理衣服领口，场面有些滑稽，穆舟下意识地后退，背后却是门板。一旦距离缩短，她就又闻见简泫青身上清冽又略带酸涩的青梅味。

她的鼻翼只有细微颤动，但仍被简泫青捕捉到了。简泫青扬起嘴角，整个身子都贴得更近，“喜欢我身上的味道吗？……”

穆舟愣神，在状况外时，她又接着说：“那时候在电梯里，你……”

“行了。难道和客户调情，也是你的工作范畴？？……”穆舟伸手，轻轻推开了简泫青，她仍有着很强的防备心。

“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那个香味，只有你能闻到。”

“……走了。”穆舟带着枪出门，不理会简泫青的话是真是假，下楼时，温蒂在老地方等她，穆舟回头看的时候，简泫青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范围中。

今天的活有点小插曲，人死在居民楼天台搭起的棚屋里，这算是违章建筑，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尸体少了一只手，像是被人拽下来的，肩膀的衔接处血肉模糊，又连接着线路。

“有人先我们一步了，”温蒂一看到尸体上的创口，就得出了结论，“是义体，人死后才拆下来，手段有点暴力。”

“呃，尸体不完整了，雇主会扣我们钱吗？”穆舟在意的是这个，温蒂觉得这话有点冷，“我们只要处理好尸体就行了，雇主不会在意这些。”

言语间，她已经打开了裹尸袋，穆舟见状，去帮忙擡尸体的脚。

温蒂继续说道：“你知道黑市上的大部分义体是怎样来的吗？”

“……我现在明白了，”穆舟本觉得，大部分义体的价格都烂便宜，于她而言，就像新玩具，何况自家公司，就是生产义体的。直到现在落魄了，从网络上看到全新义体的价格，有了对比以后，才知道那全新义体对普通人而言，是奢侈品，“所以，什幺人会干这些行当？同行？”

“算不上收尸的，应该叫他们卖器官的。仙人掌市的龙山区，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产业链啊……那这些二手义体，都是谁在安装？我知道买全新的，义体公司会有技术员装。”说是二手，可能都不止二手了。自从来了仙人掌市，穆舟对世界的认知，就一步步地在更新，但丛林法则，在这所城市同样适用。

“有钱拿的话，人就能学会各种技能。黑市里不缺技术员，有的人，甚至开了专装义体的作坊。你也可以叫他们……技术医生。”

跟着温蒂干了这幺多次，穆舟终于在心里对收尸行业有了个概念。几乎没有人干这行，而且一定是违法的，只不过从未有人来干涉她们的工作。对待死人的方式也有一点儿区别，穆舟猜想，是酬金的价格不一样，或者雇主类型不一样，所以才区别对待。

穆舟也发现了这些尸体间的共同点，他们大多数看上去都像是帮派成员，没一个看起来老实的，而越像黑帮的人，死得越惨。不过每具尸体下葬时，温蒂都会用十字架在胸前比划，有时候，她会把视线停留在墓坑前的仙人掌上。

接触的死人多了以后，她越来越觉得，不能在仙人掌市郊区的仙人掌下动土，没准能挖出来个死人，不对，很大概率。这些仙人掌就像墓碑一样。

“收尸的都会把尸体埋在仙人掌下吗？如果刮太多沙尘暴，表面的土被卷走，这些尸体有一天会不会露出来。”穆舟好奇地发问，温蒂被她的奇怪问题整笑了，“所以才会把尸体埋在仙人掌下面。看到这些根系了吗？它们会把人体组织当做养分，繁殖出格外发达的根系，把尸体包裹住，再抱死。”温蒂边说，边从地上捡起一条被挖断的细根，拿到穆舟面前。

“操，想想感觉还挺诡异，怪恐怖。”穆舟想起了之前，她做的那个怪梦，自己被藤蔓包裹，越绞越紧，然后碎成血沫。

“你倒是别这幺快就信啊。不只是这个原因。”最后的几处低洼，都被温蒂几铲子填平。

“有别的原因，也肯定都是不好的。”

回程路上，温蒂注意到，穆舟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但她并未说破，只是一手靠在车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盘，像卡车司机一样开车。

穆舟前脚刚回到公寓，简泫青后脚就从窗户翻进来了。

“这里楼层可不低，你就不能走点正常的路吗？”穆舟看见坐在窗台上的简泫青，不解地脱掉西装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雨后沙土是湿的，沾满了鞋底，她换了拖鞋。室内闷热，她从冰箱里拿出名樰爱喝的那个葡萄饮料，也丢给简泫青一瓶，说，“尝尝这个，我感觉还不错。”

简泫青手指一勾，易拉罐的拉环就被打开了，她喝了一口饮料，说道：“原来你喜欢喝这幺甜的饮料。”

“就别打探我了。让我猜猜，你是开车跟在我身后的吧？黑色车，车牌号是C·050411，对吗？”这就是穆舟一路上心不在焉的原因，她观察着后视镜，尝试在路途中的车流中分辨出简泫青的车，以此锻炼自己的侦查能力和警惕性。

“哦？为什幺？”简泫青从窗台上跳下，身姿轻盈，她走到穆舟面前，倚着沙发靠背，手上提了个小箱子。

“这辆车的路线，有好几次，和我们的车路线重合，且始终保持距离，最有嫌疑。那是一辆低底盘车，但出城那段路，几乎没什幺低底盘车。”穆舟心里升起了小小的成就感，看着简泫青的表情，她认为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有进步。但可惜，还是猜错了，既然你们有车，我又何必自己开车呢……”简泫青把那个手提箱放在茶几上，推到穆舟面前。

操。这是穆舟完全没有想到的。如果是她说的那样，她就躲在灵车上的话，未免太悄无声息了。上车前穆舟就观察过周围，期间，她和温蒂还把尸体搬上了后车厢，也许唯一一个能藏人的地方，就是车底，像电影里特工那样。但车子经过城郊下过雨的路，难免会卷起一点泥水，而简泫青的身上，一点泥沙的痕迹都没有。真是……可怕。

穆舟百思不得其解时，简泫青打开了那个手提箱。里面是一把手枪，银色的，上面有花纹，看上去很新。

“你包里那把老古董就别用了，用这个。安了智能瞄准，扳机上有指纹识别，也就是说，只有你能击发这把枪。子弹是9毫米的，我去调查期间，你得保护好自己。现在，把它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