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未退,屋外依旧寒冷,仿佛在此时那冬已将他身体温暖全数抽尽,剩下一个躯壳。
穿好干净整洁的西装,皮鞋被擦拭得锃亮,精明能干的一张淡漠的脸,不含任何情感与柔意。
“俞管,您快去看看吧,沈总不知道怎幺了,喊着要见你,正发着火呢。”
公司职员小吴着急地说着。
没有回答,得知以后,踏进办公室,那个沉闷的地方,像是早已料想到了一样。
“找我什幺事?”
试图隐藏好手上的伤疤,袖口紧紧裹住小腕。
面对着死寂一般黑色压抑的空间,没有回答,空气仿佛也一并冻结,冷意直往心头窜。
坐在办公椅上,低眸把玩着指上戒指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丝不甘的笑容,开口道:“听说你最近和公司新来的小周走得很近,怎幺?你一个策划部总管故意去巴结新人?这不像你的风格,俞绍白。”
“还有事吗?公司业务我已经交代给程耀了,这个月我有事,一个月以后回来,你要是不批准,也可以算我擅自离岗失职,解雇我,或者要求赔偿,卡里的钱随你取。”
说罢,转身离开办公室,关上门。
即便这样的询问,也依旧不动声色。
沈云玄脸色铁青,强忍怒意,牙齿快要将下唇咬破,目光聚集在那个背影上。
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来没有让他真正认识过他,他的身高,体型,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
午夜梦回,总会忆起,那令人迷醉的神情以及柔软的腰肢。
工作能力上,俞绍白算得上公司骨干,在职两年,能力出众,办事细致认真,和他曾经在监狱工作时一模一样。
在第一次见面,看见他时,便这样被他吸引。
灾祸降临,浓烟滚滚,已经看不见人的现场,道路里的一切显得异常狼藉,看不见人的黑色硝烟中,唯有一具傲然挺立的身体正屹立在不远处。
那个时候的他还是a市市监狱的一名狱警。
待看清前方事故时,惊人的一幕突现在他眼前。
一个满身污渍,脸上布满血液,衣衫破烂不堪的男人手拿小刀对准一个女孩的脖颈。
“编号a-51700,放下枪,否则你的处分将会加重,你将会在监狱度过你的一生。”
薛警携领一众人马,排成队列,按兵不动,手中的枪全数对准那名男子,只等接下来的指令。
“我要离开这,杀了沈如冷,我不能待在监狱里。”男子凶神怒煞地说道。
“我再说一遍,放下枪,否则我们会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妈妈,啊啊啊……”女孩被吓得嚎啕大哭,眼泪模糊了脸蛋。
薛警手微微一挥,身后的其余狱警上前一步,蓄势待发,像箭上的弦,只差一步之遥。
犯人情绪激动,需尽快解救出人质。
“如果你现在放了人,那幺还有回旋的余地,你现在只需要关押三年就可以释放,难道你不想和你的家人团聚吗?”薛警安抚着犯人的情绪,生怕做出什幺冲动的举动,不利于人质。
“骗子,沈如冷骗了我,卷走了我的钱,我老婆和孩子也跑了,他却没有进监狱,我等不了了,你们说的都是假的,我不会信,全都是骗子!”
男子的表情变得越发疯狂,手中的小刀紧握,随时有刺向女孩的可能。
“关于沈如冷,我们已经在搜集一切信息抓捕他……”
“够了,你们谁也拦不了我,放我走,不然我就就让这个小女孩和我一起……”
话未说完,“砰”的一声,枪口发射而出的子弹,白色烟雾缭绕在左右,精准无误地命中目标。
冷静果断,毫不留情的一击。
时间仿佛静止。
男子霎时被击中,倒地身亡,脑部被穿射,鲜血淋漓,死不瞑目。
拥有这样的行动能力,令人胆寒的男人名叫俞绍白,监狱内办事最为严厉冷酷的狱警,办公巡逻处事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不远处只隔了一条人行道的目睹了这一切的沈云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简直快要蹦出来。
黑色警服的那个冷眸男子,面临敌人狡猾的诡计,痛哭流涕的面庞,发誓悔过时,能依旧冷静地举起枪支对准犯人的脑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平静得仿佛一个程序化操作的机器人。
烟雾之下,却看见有着一双漂亮得仿佛含着雾水的双眼朝他看来,细密睫毛上下微眨。
为什幺那样一双令人为之心颤的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像个被操控的机器。
他不明白。
“咚咚。”
修长如玉的手指不合时宜地在玻璃上敲打的声音。
俞绍白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
“前方道路不通,现场需要清理,请尽快离开。”
男人顶着一顶警帽,手上拿着一本小册,铅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什幺。
回过神,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灰蒙蒙的道路,沈云玄沉思着。
“好的,我马上离开。”
结束谈话后,俞绍白擡起手,用手指压了压帽檐,将帽子压得更低,掩盖住脸颊迸射的血迹,继续迈步向着后面的车辆走去。
沈云玄却觉着,尽管他衣衫是血,也有着一种犹如身在冰川的静,穿得严实,一丝不露,也让他感觉一股欲,那种冲击甚至想剥开他的外衣,看看里面究竟是否也是一样,随他摆弄时是否也是这样镇定。
自那以后他便记住了这个男人,这个有着异常冷静思维令他难以忘记的男人。
有意思……
他发誓一定要让他记住他。
“俞绍白,我要你今天晚上回家陪我,不准食言,不然你知道我会做什幺!”
手掌拍打在办公桌上的声音震耳欲聋,无不述说着无处发泄的怒气,仿佛宣泄着他所有的痛苦。
在众人的视线下,大声不顾地说出这番话,他要的就是俞绍白能够迎合他。
“我说了有事,今晚上九点……”
“如果我说是有私事呢?关于你满身印子的事!”抢过他的话,咆哮地怒吼,指尖也跟着微微发颤。
印子?
快要将脖子遮挡完的衣领,仔细看才会发现脖颈处有着几块不同程度的紫黑色淤青,被领口紧密遮盖,看不清。
本以为这样说出那几个字,他就会害怕,害怕他说出一切他们之间的事,这样他就会永远陪在他身边,做他一个人的宠物。
“我说过,不要命令我,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幺的……”
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俞绍白收拾好桌上的东西,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擦过。
无疑是在告诉,威胁没有一点作用,对于他这样心无所念的人来说,再没什幺能让他依恋的,做什幺都是一样的,面对他也是,态度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
皮鞋“踏踏”的响声回荡在耳边,越飘越远。
事实并未是沈云玄想的那样。
他毫无留恋地走了,从他的身边离开。
雨夜,纷纷洒洒的水珠溅落在地面,像极了条条正在挣扎的蚂蚁,拼命想要拽住可以依靠的一切,在沈云玄眼里看来,真是可笑又令他恶心。
看不见人影,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时间过了八点,指针“哒哒哒”地走动,爬上了九点的数字。
人事部并未说明他离去的地方,只是隐隐感觉到他会离开这个城市,心中郁结。
酒杯被捏碎,碎块深深扎进他的掌心,血液顺着从中显现滴落。
他突然想起今天俞绍白对他说的,九点……
“扬子,帮我查清楚,今晚a市九点的起飞航班,俞绍白在不在里面。”
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的血,是无言的愤怒,他想要抓紧什幺,就像那爬行着濒临死亡的蝼蚁,那怕是再卑微低下之物,他也要抓住那一点稻草,不让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