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万家灯火相继亮起,灯火阑珊,斑斓一片。
听雨楼内,随着一声悠扬的琴响起,一女子手持白绫从三楼游廊飞出,缓缓地从天而降,最终以一个优美的姿态落于一楼大厅正中央的舞台上,与此同时漫天花瓣散落,迷醉的是人眼,亦是人心。
她便是名动全城的花魁,玄铃。
此时此刻,四面八方的目光皆聚集在她身上,她却拈花一笑,踩着琴声,翩然起舞。
她无疑是美的,纤细的罗衣随风飘舞,缭绕的水袖左右交横,妖艳的面庞若隐若现。琴声轻快时,她的动作利落干净,琴声舒缓时,她的动作柔情似水,琴声哀戚时,她的动作亦跟着婉转悲伤,似是在诉说无尽哀思。在场之人无一不被她的情绪所牵动,或喜或悲,或痴或醉,皆在她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
“褚公子,托你的福,我今日才能欣赏到如此美的舞姿。”
坐在二楼雅座中的苏简白看着楼下的倾城之舞,不禁发此感慨。
“如此算来,你又欠我个人情。”褚七低垂眼睑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低沉而又慵懒的声音响起,夹杂着一丝笑意。说完,他看向身旁之人,瞳孔微沉,晦涩不明。
很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楼下。
苏简白的视线还在楼下,当下听他这幺一说,并未多想什幺,只随口回应道:“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定万死不辞。”
“好,我记住你这句话了。”
此时,苏简白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什幺地方不对劲,待他转头看向褚七时,褚七已移开视线,神情如常。兴许是自己多虑了。思此,他继续欣赏楼下舞姿,却错过了褚七嘴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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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舞结束,热情的欢呼声夹杂着掌声响起,许多观众大喊着再来一曲,玄铃却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默默退场,留下一个纤美的背影。
不过,纵使她离去了,大家亦未散场,因为还有更重要的环节未开始——揭晓花魁今晚的入幕之宾。
在座之人的礼物都已在开场前递到花魁房中,现下只等她回去后挑选出最合心意的那一份。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但舞台上依旧有人在欢歌艳舞,一曲接一曲,尽管不是花魁,但也是数一数二的头牌姑娘,所以氛围热闹如常。
“苏兄弟,等结果揭晓后,你可不能赖账哦。”
李秀一边兴致勃勃地观赏歌舞表演,一边心里打着算盘道。他方才可是亲眼看见苏简白将一个装着玉佩的木盒递给听雨楼小厮的,就凭他那块平平无奇的玉佩,定入不了花魁的眼。且不说别的,单跟褚七递出去的礼物相比,就输得彻彻底底,要知道,褚七的礼物可是一套价值不菲的金镶玉孔雀牡丹头面,换做任意女子都会心动不已。
“我绝不赖账,希望你也不赖账才是。”
苏简白悠闲自得地喝着茶,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褚兄弟,平心而论,你觉着我们谁会赢?”李秀将问题抛给已经知晓前因后果的褚七,却得来褚七毫不犹豫的回答:“当然是苏公子赢。”
闻言,李秀气得不再跟他们说话,只专心观看楼下表演。
“话说你也想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
苏简白想起他送的那副头面,不免好奇闻道。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我还以为……”苏简白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褚七却饶有兴趣地接话道:“还以为我喜欢男子,不喜欢女子?”
像是被他说中心事般,苏简白下意识地否认道:“没有,没有。”
褚七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尾音拖得很长,细长的眼梢带着一丝暧昧色彩。苏简白还想解释什幺,却被褚七打断:“你说没有便没有吧。”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苏简白转移注意力,定睛一看,原来是老鸨上台揭晓结果来了。
苏简白虽然表面上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但心里其实有些不确定:万一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非常感谢大家今晚莅临听雨楼,此次花魁选定的入幕之宾是……”老鸨说到这停住,在场之人均屏住呼吸,希望接下来听到的会是自己名字。接着,只听老鸨一字一句道:
“苏——简——白”
听到这个答案,苏简白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果然,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苏公子,恭喜你今晚要抱得美人归了。”褚七似笑非笑的声音将苏简白的思绪拉回来,但苏简白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欢呼雀跃,也不是激动万分,而是对身旁呆若木鸡的李秀伸出手掌,笑容可掬:“李公子,你输了,一百两银子。”
只见李秀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一百两银票放在他手里,脸黑得简直可以跟包公媲美。
苏简白自顾自地将银票收好,只差开心地哼起小曲了。
褚七将她的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看在眼里,不免问出声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财迷?”
苏简白头也不擡地回答道:“不是像,而是,我本来就是。”
面对如此诚恳的他,褚七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眼底似是揉碎了无尽星光。
不多时,便有小厮前来引苏简白去跟花魁相见,苏简白走后,李苏也兴致缺缺地走了,只剩褚七还坐在那品茶。
只见他伸手拈杯的动作优雅至极,自有一股王者之气。
突然,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他身旁,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主子,没想到他当真赢了。”
想当初他们在酒楼中无意中听见苏简白与李秀的赌约,只觉得好笑,没曾想会是此般结果。
“楚国真是个好地方,刚来就碰着这幺有趣的人。”褚七一字一句的启唇,嗓音清冽至极,说到最后嘴角禁不住上扬,勾勒出邪魅笑容。
“只是,眼下计划被他打乱,下一步该如何行动?”黑衣男子担忧道。
“不急,见机行事即可。”顿了顿,褚七又道:“我让你查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还在继续查,现下只知他并不是楚国人,来此地不过半月。”
“不是楚国人……”褚七呢喃出声,似是在沉思什幺,末了嘴角的笑容加深几分:
“真是越来越来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