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邓维海一眼就认出了关如轻,她站在那儿,身上裹着那件眼熟的大外套,看不出来里头穿了什么,但下半身只穿了一件短裤,一双又白又嫩的大长腿就这么裸露在外头。
手上没有任何行李,她冷得两只手都插在口袋里直打哆嗦。
根据邓维海给他的车号,她认出了邓维海的车,她确认是他的车没错便赶紧拉开了车门跳了上去,车上比外头温暖了些,她有些尴尬,一边发着抖,一边看着邓维海说:
「我忘了环都这么冷。」
「妳没带行李?」
「我没有行李。」她离开环城时也是什么都没带,就只带了一笔钱,连衣服都是路上买的。
「过户需要一点时间,离正式交屋应该还有段时间,妳如果想回去拿东西还是可以进去。」
她的神色有些僵硬,她知道自己还有私人物品留在那屋子里,可是对于那间房子她还是有所抗拒。
「我不想回到那屋子里。」她说得很节制。
「那房子已经整理过了。」意思是当初那些凌乱已经找人清理整修过。
关如轻双手在膝上纠结着,然后再一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破碎:「我没办法……」
邓维海了解她的顾虑,那晚的遭遇她可能一辈子都抹不去了。
「还冷吗?」他为她开了暖气。
「没事!我临时起意过来,一路都在搭车,没想到到环都已经这么晚了。」换了个话题她略略放松了些。
「先去吃个饭吧?」关如轻看起来比他第一次见她时清瘦了许多。
「不用,不用!我不饿。」她一如既往地客气。
「我饿了,在这附近而已,我顺便把文件给妳签,已经很晚了,再拖下去我怕餐厅都要关了。」
听着要签文件,关如轻有点不好意思耽误他这么久,毕竟这是人家的下班时间,也就没再推拒了。
邓维海将车开到附近的餐厅,不是什么奢华的餐厅,但以精致出名的餐点也不见得便宜,他点了两份鳗鱼饭,看着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个破了萤幕的手机,小手勉强的在碎开的镜面上滑了许久,总算点开了朋友的电话。
「欢欢,我已经到环都了,我等下去找妳。」
「妳怎么到了?」不是下午才通了视讯?关如轻当时还为了那摇滚歌手说话,怎么这会儿人就回到环都了?而且用的还是她许久没开机的手机号码打来的电话。「我现在还在公司加班,妳先别乱跑。」
「不急,我也在外面吃饭,我等妳。」
见她跟朋友通完话,邓维海看她把手机收进的外套口袋,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塞在那外套里,而她的东西少得可怜。
「妳出门没带包?」他印象中的女人身上都要带着一个包,可关如轻就只是两手插口袋。
她看起和他第一次见她时有着很大的不同,第一眼见她时,她就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白净女孩,眼睛总是微微发着亮。直到那一晚遇袭之后,她整个人都黯淡了下去,身体和心灵都深受打击,而几个月过去,看起来她身上的伤已经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惊弓之鸟的味道。
「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她垂着眼说。
「那签好的文件,妳自己不留一份吗?」
「可以放在你那边吗?我……安定下来以后再去拿。」
「还没确定住哪里?」
「嗯。」她点头,以目前的状况,她的确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以后还会和萧邦晏在一起,在今天之前她可以很肯定的点头确认自己会跟他一块过日子,但经过下午的争执之后,她真不确定了。
被冻坏的小脸在室内多了些血色,关如轻拿着筷子一口口的扒着饭,经过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她真的有些饿了。
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什么,本来晚上她应该和萧邦晏一起在酒店里用餐的……那是他们说好的小确幸,现在她连小确幸都没了。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回来?」
「找我朋友,几个月没跟她见面了,怕她担心。」关如轻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谎。
「知道秦先生那边在找妳吗?」
她吃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小口的嚼着嘴里的食物,想了一会儿她才说:「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秦先生不是这么想的。」
关如轻停下筷子,擡眼小心的看着他。「你会告诉他,你见过我吗?」
邓维海的眼神跟声音一向清冷,不用刻意拉远距离,都能感觉彼此之间的疏远,她没有把握这次见面邓维海会不会直接把她给卖了。
「等妳签完文件之后,办完过户他自然会知道,我明天出差不在,文件一直都放在律所,这些文件是妳自己到律所签的。」
关如轻脸上出现了释然,这说法很合理,也说明了邓维海不会出卖她。「嗯,我明白。谢谢。」
「手伤都好了?」他注意到关如轻还不太习惯用她的左手。
「应该好了吧?已经不那么痛了。」
「没去回诊?」
她摇摇头,这段时间里她极力的想让自己隐形,手机不敢充电使用,更不敢上医院看病,自然也不可能回诊。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像是要证明自己手没事,关如轻赶紧把左手给用上。
「齐纬这人妳认得?」
「他是我继母的儿子。」
「他也在四处找妳。」
「我跟秦先生结婚以后,跟关家就再也没有关系了,我已经把档案给了齐纬,他自己看过以后,应该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什么档案?」
关如轻看着他,忖度着自己是否该说出实情,可是邓维海的表情淡淡的,没有那种想打听的八卦味,看起来就是合理的询问。
「关家的人……他们之前胁迫过我,我要求他们必须录下影像签下合约,表明日后绝不会再用任何手段威胁我做任何事……」
邓维海看着她的眼神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他们逼妳嫁进秦家?」
关如轻没再说话,但羞耻让她的脸微微的胀红,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还被迫嫁人,邓维海眼里的她肯定一点用都没有。
「妳是个成年人,就算是父母也不能逼迫妳做任何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们……」廖孟梅威胁要到她工作的地方大闹特闹,说她脸都不要了也要搞到她鸡犬不宁,甚至有意编造一些流言让她无法自处,她知道廖孟梅做得到那些……
当初廖孟梅以小三的身份跑到家里闹着要关辰为她负责的时候也是脸都不要,趴在地上撒泼打滚,歇斯底里地尖叫模样一直刻印在关如轻童年的记忆里,也是那一幕让出身书香世家的母亲心碎至极。
母亲无力去阻止廖孟梅的疯魔,还得去面对左邻右舍的指指点点,最后主动签下了离婚协议,没多久就因为忧伤过度,思绪不清,在一次车祸意外中身亡。
母亲过世后之后关如轻被送回关家,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后来父亲决定送她去念寄宿学校,她反而松了口气。
「他们那种人,有的是方法可以把你逼得没办法正常生活。」关如轻含蓄的说着。
邓维海看着她,第一眼见她本以为就是个嫁进豪门的年轻女子,加上赵丽媛当初来谈离婚协议时口口声声说着这媳妇就是看上了他们家产,一口咬定关如轻是为了钱嫁进秦家,所以他一开始一直认定了关如轻是个见钱眼开的拜金女,可见了她以后就发现她整个人和赵丽媛所说的形象相差甚远,除了一心想离婚看起来有点怪之外,也没想过她背后还藏着这些事。
而秦家处处防着关如轻,深怕她巴着豪门不放,殊不知一直被当成有意攀上枝头当凤凰的她,从来也不是自愿结这个婚。
也难怪她伤得再重,都要勉强自己去把那个离婚手续给办了。
「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跟秦家还有关家都没有任何关系,关家想再把我给卖了也没那么容易。」关如轻的眼神出现了坚定:「他们要是再敢找上我逼我做任何事……」
「妳就来找我。」邓维海帮她接了话。
关如轻讶异的擡头,没想到邓维海会愿意帮她。
「我可以帮妳把他们处理掉。他掏出了一张名片,在上头写上了自己的私人号码,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递给她的时候两人的手短暂的碰到了一块,他的手跟她的一样凉,关如轻快速的缩回手。
邓维海看着她,眼神依旧维持着清冷,没有因为那个碰触而有任何改变。
「妳打算在环都停留多久?」
「见完朋友应该就不会待在这里了。」
「我送妳过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