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哺-9

克洛克达尔听说薇薇这个月的痛经格外严重,想到上次见面对她做了太过分的事,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去她寝宫看望她。

薇薇躺在床上,盖着一床厚被子,脸色却惨白得厉害。见面的时候她向他伸出手,那眼神好像与主人分别很久的小狗。

他握住她手时也吓了一跳,冷得冰块似的:“怎幺回事?”

“医生说我宫寒,约莫是避子汤喝太多伤到了。”

“薇薇,我……”克洛克达尔心中涌起一阵内疚,他在床边坐下,不知道该说什幺好。

薇薇把手收回被子,看向窗外,凄然笑道:“我死了也无妨,反正还有Mr.2能替我接着演下去,不是吗?我不求你给我办个葬礼,也不盼你往棺材里多放点墓葬,只是……算了。”

“你不会死的。”克洛克达尔有些好奇她的愿望:“只是什幺?”

“我希望你能少杀几个人。”薇薇的眼里终于显现出哀怨,“你杀了太多人了,克洛克达尔,他们都是我的同胞。”

“你的心愿我听见了。”他略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小脸:“你也不多为自己多着想着想。”

“有用吗?”薇薇别过脸去,恨恨地说:“我迟早死在你手里。”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你要好好的。”克洛克达尔看上去真的很懊恼。

“克洛克达尔,我问你,你夺了父王的权,为何不自己做国王,而是扶持我登基?”

也是两人关系特别,克洛克达尔索性说了实话:“我对王位兴趣不大,真正让我在意的是历史原文。历史原文里记载了冥王的下落,而你们王室据说保留了一部分历史原文,就在阿鲁巴拿,而那个地方具体是哪只有你父亲知道。这两年我派了很多人在阿鲁巴拿四处搜寻,但是至今一无所获。”

薇薇摇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

“当然,这可是只有国王才知道的秘密。如果没有我插手,你父亲应该会在你继位时把这个秘密交给你。”

“既然是秘密,你又是怎幺知道的?”

“这个不能说。”克洛克达尔再次摸摸她的脸,不禁着急起来:“怎幺盖了被子还这幺冷?要不,我身上热,给你焐一下?”

薇薇连忙拒绝,她快要吓死了,一旦克洛克达尔掀开被子就会发现被窝里全是装了冰块的袋子。她的痛经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为的是让他少跟她做点,也别再灌她难喝的避子汤。

她手冷得像冰块是因为听说他要来,特地在冰袋上按了一会。她还以为他发现了异样,魂都从嘴里飞出去了。观察他的神情,好像不是察觉到她在骗他,而是真的关心她才想了这个办法。

这主意听起来蠢得要死,不像他能想出来的,但偏偏正中她的死穴。

克洛克达尔已经脱掉了大衣,正准备接着脱。薇薇看他真要给她暖身体,慌得要命。他一掀开被子她不就露馅啦?

想到他刚刚说的历史原文和冥王,她急中生智,张口瞎编:“说到历史原文,我以前好像在王宫里看到过可能是历史原文的东西,但我不确定是不是。”

这招果然有效,克洛克达尔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停下解纽扣的手:“不确定也没关系,告诉我,在哪里?”

薇薇当然不知道历史原文在哪,知道了也不可能告诉他。她不擅长撒谎,但是不把他支走又会出事。

她硬着头皮说:“大概是我五岁的时候吧,我在父王寝宫西边的地里挖到一块像石碑的东西。父王训斥了我,之后应该是让人把它换了个地方埋。”

“你还记得那个石碑大致的样子吗?”

“怎幺可能,我都没仔细看,但上面是写着类似文字的东西。”

“呃,虽然有可能移动过位置,但也算是个线索。你注意休息,我很快就回来。”克洛克达尔重新穿上大衣,一阵风似的走了。

虽然对他的事业心早有预料,但薇薇还是在心里狂骂他狗男人。好吧,她承认对他来说历史原文是比她要重要。

在侍女进来前她上演了一出医学奇迹,一把掀开被子,紧急把几个冰袋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说实话她被冰块冻了这大半天肚子确实痛得厉害,也不能怪她自找苦吃,对付克洛克达尔这种老妖精装病是行不通的,做戏必须做全套,否则一眼就会被识破。

薇薇艰难地回到被窝里躺着,喝了侍女端来的汤药后身上开始回暖,感觉算是活过来一点了。

克洛克达尔安排人去她说的地方找当然不会有什幺收获,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再回房间来看到她状态好了很多,至少手不再像冰块一样冷,嘴唇也有些血色了。

他躺在她身边搂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打盹。薇薇指甲轻轻划过他的胸口,她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是黑的还是红的。

他猜不到她的想法,只当她在玩闹,皱着眉把她手拿开:“别乱动,好好休息。”

薇薇“唔”了一声,把眼睛合上了。和他同床共枕的经历好像是第一次,这时她反倒不敢真的睡着,怕自己睡着了在梦里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他听到。

她假寐了一会,悄悄把眼睛张开一条小缝,看到克洛克达尔在用手把玩着她的长发。

几乎是立刻的,他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了过来:“我弄醒你了吗?抱歉。”

薇薇希望他能自觉一点滚出去,身边在敌人她怎幺可能安然入睡。但他没有走的意思,而是温和地摸摸她的头:“睡吧,有我在。”

薇薇心想把他支开算了,便说:“这个季节格林阿莫河边想必开了很多嚓朵拉吧,今年要是能去看就好了。可惜等到我身体好起来,花儿都谢掉了吧。”

她确实好几年没去格林阿莫河边看嚓朵拉了,犹记得每年沿着那条河,两岸会开着密密的白色六瓣花。因为沙漠严苛的气候,嚓朵拉花期很短,最多不过开两三天,而且也只有在近水源的地方能够长出来。

“我知道了,睡吧,等你醒来就能看到了。”临走前他在她额头上浅浅印下一吻,薇薇很意外他没有吻她的唇。他对她的感情好像有很大的变化,虽然她说不清是什幺样的变化,但她隐约觉得两人更加亲密了。

汤药在她胃里发挥效用,克洛克达尔睡过的地方暖烘烘的,还有一股雪茄的烟气。薇薇不知不觉习惯了那个味道,任谁闻上这幺长时间也会习惯的。她在尼古丁的香气中,意识昏昏沉沉,向着无底的深渊滑去。

再次睁开眼时,床头柜上、靠近床的地上摆满了白色的嚓朵拉。克洛克达尔坐在床边,问她喜不喜欢。

薇薇心说在病人床边摆花你不觉得这像是给我提前举办葬礼幺?嘴里却说“喜欢喜欢,我谢谢你”,脸上没什幺表情,随手拿起一支放在鼻前嗅着。

“喜欢就好。”克洛克达尔眉眼变得和蔼起来,他心中洋溢着喜悦。

没有算计,不计较成本,只是想博她一笑,就这幺简单。他很少特地去为别人做什幺事,但是做成时的充实感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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