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

这地震的级数一定很高。

林惊墨第一次感受到什幺叫真正的“地动山摇”,她控制不住晃动的身体,摇摇摆摆跟在程耀司身后。

这殿的占地面积并不大,原是很容易跑出去,但要命的是经久未修而且是木质房梁结构,混乱中,不断有断裂的木头砸下来,两人狼狈不堪,走到接近殿门的角落,只听轰隆巨响,竟然是神像倒塌在地,泥塑的金身立刻四分五裂,有一块甚至滚到林惊墨的脚边。

在这浩荡如天劫的灾难面前,神佛亦不能自救。

林惊墨心头一震,听到程耀司大喊一声朝她扑过来。

他叫的是“小心!”

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兜头围住,随即,混乱结束,世界安静地仿佛掉入一块黑洞。

……

林惊墨只是晕了几秒便醒过来,周围是一片浓重的连一丝光都没有的黑暗,她对时间没了概念。

身上很沉,好像被人压着,但除了这个再没别的疼痛。

她回忆起,晕倒之前,是程耀司帮她挡开了一块掉落的木头。

她立刻紧张起来,双手在他身上摸索,从他的宽阔的背摸到他的颈边,这人毫无所觉,林惊墨心脏一时跳得飞快,甚至感觉不出压在自己身上的那个胸腔内有没有同样的震动。

“程耀司……程耀司……”

她轻轻拍打他的脸焦急地呼喊,但没有任何回应。

忽然,她浑身一颤,指尖上有湿黏的液体。

凉的,却如同火种般,让林惊墨整个人顿时变得焦灼无比。

他被那木头砸到脑袋了!

心急之下,林惊墨反而开始镇定起来,她用手摸向他的鼻子,有呼吸,然后在四周挥舞一圈,发现这是一个尚算宽敞的空间,两人跌倒前是在一个角落,她推测是两边墙壁形成了一个三角区域,而他们就幸运的在这片被墙壁支撑起的空间里。

将程耀司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适应了下亮光,四周果然如她所想,是一个被断壁残垣包围的空间,而那砸中程耀司的木头,刚好就在他们上方顶着墙壁。

手机没有任何信号,看来是信号被震断了。

她又去看程耀司,见他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叫了几声,还是没回应,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垫在程耀司脑后,顺便用手指轻轻扒拉他的头发检查,在他脑后靠近头顶的位置,看到了一个大概两厘米长的口子。

周围血次呼啦的跟头发糊在一起,已经不流血了。

林惊墨看得脑袋疼,要不是他,这木头就砸她头上了。

虽然这人讨厌,但到底救了她一命。

手指在他鼻子下放了一会儿,呼吸平稳也还算有力,林惊墨松了口气,从包里翻出一包卫生纸,又把程耀司衬衫上的领带去掉,简单的给他的伤口包扎固定。

做完这一切,林惊墨检查这小小的空间里有没有什幺未来可以用的东西,还真被她找到两个糕点,应该是在供桌上做供奉用的被砸落滚到了这边,不过,就只有这两个,其他的都是碎石块。

她又把自己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出来。

充电宝,有用,一瓶矿泉水,有大用,卡包,没什幺用,小记事本,写遗书的话可能有用,中性笔,同上,护手霜,没什幺用,湿厕纸,有用,其他的,小镜子口喷头绳,都是可能有用。

她清点好,又放回包里,反身去检查程耀司身上的东西。

这样虽然不太好,但等他醒来谁知要到什幺时候了,林惊墨只能特事特办。

上面西装里掏出了一个钱夹和烟盒,林惊墨去摸他裤子口袋,左边翻出一个手机,她挪动身体,去翻右边。他口袋深,林惊墨往里面掏,摸到一处软绵绵的东西,林惊墨起先还没意识到那是什幺,一心想扒拉点有用的。手指顺着那软着的轮廓往上,她心想,程耀司口袋里装一大坨橡皮泥似的东西做什幺,然后,在发觉那形状似乎有点熟悉时像被雷劈了一般僵死在当场。

她猛地从他口袋里抽回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明明隔着一层布,手上却还残留着那触觉。

平静了一会儿,林惊墨又找到一个打火机,跟她比起来,这厮还真是轻装上阵。

林惊墨看着他的钱夹,这般危险的情境下,竟有点好奇亿万富翁的钱包里长什幺样,但好奇归好奇,她还是有点道德感的。

小手一伸,又将程耀司的钱夹塞回口袋里。

接着,她把手电筒关掉,虽然有充电宝,可还是得省电。

关掉手电筒之前,她看了一眼程耀司,他面容仍旧苍白,仿佛不舒服,眉间一直锁着。

林惊墨盘腿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一只手,这样他醒来的话,自己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

等程耀司有意识,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痛感让他很快想起发生了什幺,他抽动双腿,很好,没有任何不对劲,双手……很软,很暖……

“你醒啦?!”

手掌被人扯了下,林惊墨果然第一时间知道,她睁开眼惊喜地看向程耀司,顺便亮起手机。

见程耀司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林惊墨松开他,解释道:“不好意思,这样你如果难受或者醒来的话我可以立马知道,就像现在。”

程耀司没说话,擡起手去摸自己的脑袋,林惊墨帮他照明,还翻出小镜子对着让他照:“我给你看过了,裂了个大概两厘米的口子,也给你包上了,条件简陋,只能将就。”

程耀司看着自己下巴上用领带打的蝴蝶结,还是没吭声,林惊墨就给他介绍自己整理的情况:“手机现在没信号,要求救可能需要等到信号恢复,我这边有一瓶水,又找到了两个糕点,咱们应该可以撑几天,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头上的伤口不要感染,在包扎之前,我帮你用消毒湿巾擦过了,不知道管不管用。你还有什幺想知道的吗?”

他已彻底清醒,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扫了一圈自己跟林惊墨所处的环境,耳边,听她一句一句说着,听到有一瓶水两个糕点时,心里有些差异,这种情况,自己又受伤,她倒没藏私……

视线逐渐凝在林惊墨的脸上,看她神态虽然有点疲惫,却并无惶急和无措,比一般遇到这种事的男人还要镇定,说到最后,问他想知道什幺时,那双眼,又亮又清澈,还挺真诚。

程耀司闭了闭眼,一定是被砸后产生的幻觉。

但总之,如果他们两个注定要在这极限求生呆上一段时间,这个搭档还不错。

……

程耀司受伤的地方蛰着疼,里面像有小斧子在捶,晕一阵清醒一阵,他应该是有点脑震荡,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醒来后不久,他又晕乎乎的睡了过去,再醒来,林惊墨告诉他,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

他来时不到两点,大约快三点地震,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

是饭点儿,但没东西可以吃,虽有两块糕点,但俩人都决定了先忍着。

为了省电,也没开手电筒,就这幺在黑暗中静静坐着。

没多久,程耀司听到林惊墨打了个喷嚏。

他脑袋下垫的是林惊墨的外套,入了夜,这窄小的空间挡住了所有,却挡不住冷。

一阵细嗦的声音过后,一团东西被仍到林惊墨腿上。

“穿上。”

林惊墨按了下手机,看他此时已经撑坐起来靠着墙,也不跟他客气,这天气,她不穿外套坐一夜,说不定会感冒。

只是,穿外套时,林惊墨想起那次坐他车,自己也是打喷嚏,这人给她一条帕子,随后嫌弃无比的让她扔掉的可恶模样。

她偷瞄一眼程耀司,他即便坐着,身型也是高大,脸上被她缠着滑稽的领带,却不妨碍他线条如削,苍白而坚硬的颓然英俊。

她正看,程耀司擡起眼皮掠过来,差不多同一时间,手机屏幕光又灭掉,林惊墨祈祷,这人没看出她眼中的幸灾乐祸。

只可惜,她的祈祷失败。

“我这样,你很高兴?”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不辨喜怒的声音格外清晰,仿若说话的人,就在她耳边。

作者有话说:

任务提前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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